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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31 03:04:47瀏覽497|回應0|推薦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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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進入辦公室,只見廖凝香一個人在桌前對著電腦晶體螢冪苦鬥,不大的辦公桌上堆著滿滿的各式文件。 我不由憐恤地對她喊道: 「怎麼一早就趕著來拼命,昨天晚上大家都趕工趕得晚飯都沒時間吃,今天 一早趕著來賣命。哪能一天都忙成這樣,不要新年還未到,先累病了。」 「可是年前一定得趕完,要不明年開年一定趕不上季節。」 凝香只曉得為公司著想。 「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人手不夠,大家其實都忙得昏頭轉向,可還是趕不出來,何總一定得想辦法外包。」 我不好對她說,不能只因為多拿些薪水,就把所有大小事都承擔在身上。 既然什麼也不好說,主編帶頭賣命,怎好再嘮叨呢?一屁股坐下,也忙著打開電腦。這兩個禮拜忙著趕年尾積稿,一天忙似一天的,昏天黑地地,日子過得什麼都無從注意。心想昨天瞄一眼報紙才發覺已是廿一或廿二號了。趕緊朝電腦再看一眼印證日期,果不然已是十二月廿三號了,天哪!明天就是聖誕夜,沒感覺竟然到這個程度。 不由估算後天放一天假,再加上週日雙休,看來今年怎麼樣都是趕不出來了。 「凝香,」我喚起前座的凝香發出警告。 「今天已廿三了,馬上連著幾個假日,我們四個人手上都這麼多案子,怎麼也不可趕出來。你得實際點,趕快跟老總商量,我們再拼也是做不出來的。」 「我已跟何總簡報過了,他會想辦法的。不過我們手上能趕的盡量先趕出來再說。」 我一聽頓時泄了氣,原來你是有這樣打算。公司既不是不準備另外花錢外包,那我還像個傻子樣的跟著你拼命幹嘛?她要表現給何總看,我可不須表現給老何看呀!他可沒位置升我的級,加我的薪,我肯這樣賣力,只是好心底陪你廖凝香這個朋友才拼命傻幹啊,其他對我有什麼好處? 明天就是聖誕夜,不能想像時間竟能過得這樣快。往常無論是怎樣的心 境,總會去安排 出些年活動,今年由於不景氣,不僅公司行號沒有慶祝party 活動,自己則更漠然,渾然不知地就己進入年尾。 沒想到時間與年齡真把我帶進這麼一個無感與無動於衷的境界。我還沒老呀,但是幾乎動都不想再動了。不在意怎樣過節,管他會不會有人來邀去過節?我已深埋在繭裡,不思動,也不思食,覺得自己真像個吐了絲的蛹,蜷縮在自為的厚繭中,隔絕了外面也封閉內心的企盼和欲求。 當年的同學應不會像我這樣消沉吧?招喻奇家庭美滿,有妻有子,家庭幸福,他已是成功的學者,三十不到的年紀,已在美國名校爭取到教授職位,是我們裡面最成功的一位。他實在是聰明會讀書,一畢業 就到美國讀研究所,一路順風直上,才能這麼順利地在學術圈出人頭地。張蕊在美國也不錯,嫁人生子還做個成功的房地產經紀。 呂士東也有了自己的事業,他當年的志向是在兩三年內賺到第一個百萬。結果他大四那年休學從商的第一年內就達成目標。後來在生意場打滾這麼些年,雖然起起落落,可是生意愈做愈大,現在已算得上商場名人了。偶而從同學聚會聴到的都是,他隨便一次週轉金就是好幾個百萬,令人咋舌。但同學說起來都說他的生意算不上成功,還在苦撐待變。像他那麼機變的人,碰到時機不好,沒抓緊機會,在現在的市頭還真是不容易撐住。可是不管再怎麼樣苦撐待變?不管生意如何難做,總比我做個小編輯強,我跟報風聲的同學自我取笑,至少不用像我這麼捉襟見肘。 我現在是完全落在人後,跟他們是沒得比。可是那時候我還挺受男生奉承的,不能想像十年之後跟招喻奇的境遇相差這麼遠,大一時,招與呂都在討好我。呂雖灑脫倜儻,也有心機。可我也不只是個傻乎乎的小女生,也會出於本能運用他對我的注意,甚至不著痕跡地藉招喻奇中間傳話,迂迴表達出等待他上來接近的 意思。 招喻奇跟我描述他們冶遊的事後,我就曉得招喻奇跟呂士奇無話不談的熟絡,也會把他跟我描述詳情轉述給呂土東聽。同樣的,我也從招口中得知呂會清楚我在詳詢他的事蹟。由於招的愛說話,也由於三個人交互間地詳詢及傳述,我暗中覺著我似乎和呂在較勁,呂的意圖其實和招難說沒有兩樣,都是想加深我對他的印象。 我試著讓他知道我曉得他的行為,他同樣也藉此傳達出他對我的意思。似乎兩人間造成了一個矇矓而模糊的關連,有點似隱約相連的三角印象關係:呂士東藉著招喻奇把他的風流事蹟傳達給我,而我也由於招得到對他的更多的認識,我覺得有點像傳電導體的關係,兩個極端藉導體傳遞相連。 呂士東是和同齡用功進來的男生不同,他身材修長,外貌俊秀深沉。平時不多言語,讓人莫測高深。自從招喻奇介紹我們認識後,我立即被他吸引住,我本來就感覺出呂對我就有好感,不多久我們就自然地發展成一對。 招喻奇當然不是味道,我覺得他雖不說,卻難免好像被出賣的樣的感覺。兩個好朋友竟然藉著他發展成一對,算來我原本還是他視為女朋友的對象呢。 這樣當然不好,三個人雖都不說,可是心裡面總有些尷尬。可是我整個心身都投向呂土東,沒法顧及招喻奇的感受。尤其與呂士東來往密切後,更加無法理會別人的看法。成天只想跟他膩在一起。 雖說沒法理會招喻奇的難過,自己從沒曾許諾他什麼。可是兩人相處時,心情起伏間,難免不時曾有過些許意思,只是並沒有發展成公開的態勢。 自從跟呂士東出雙入對後,招上課時間變得很難得出現,大部份時間都不曉得他一個人在忙什麼?見面問他,也不肯明說,我心裡不能說不無疙瘩。對他的態度雖仍如以往,見他作出這副失意人模樣,想起曾經相處得那麼自在,兩個人曾一同進出跑過多少活動。想及於此,心中的歉疚難免油然而生。 那年春假,呂士東勸服我偷渡潛入他男生宿舍過夜偷歡,雖說當時是在彼此相悅之愛情衝擊下,刺激於試嚐禁果的冒險衝動,無暇顧及衍生的後果或可能出現的問題與麻煩。可是單獨一個女生不計非議地蹓進純男生的住宿區夜宿,那種人來人往都是男生的環境。雖說放假期間進出人口較少,畢竟學生們仍是川流不息進進出出,一個視為女生禁區的地方,無論怎樣掩遮都極易被人瞧見露底。萬一讓人識破,住宿生竟留宿女朋友過夜,那豈不是學校裡最大的傷風化事件,非馬上生出事故不可。 呂士東和我不是不知厲害,都曉得只要讓學校曉得或查到,他和我當非記過不可,甚至立即退學,而兩人的名譽更別提了。 但他就是這樣行事不顧後果的一個人,做這種事,真像現在標榜女性主義的性學教授何春蕤所說:「只要爽,有什麼不可以。」。正好我也是個馬虎又無所謂的人,還不說那時心情上處於不惜一毀的脆弱時刻。另外我當時心中,雖非像呂士東說他是忍禁不住地千方百 計想要跟我擁吻摟抱在一起。我心中除了與他獨處的歡愛喜悅之外,難說沒有求取急迫歡愉的衝動。 自己確乎有著某種豁出去的體認。可是那種不在乎會有若何後果的覺悟,並沒十分警愓地呈現在意識表面。不會覺著做得不對,也不會認為不該,雖說整個過程是十足處於提心吊膽地擔憂疑懼之中。 呂士東不像一般學文的學生,行事不多講理論,絕大部份行事作為應像是一個人們所說的直接去行的實行家。對我而言:他做什麼事都是一說就做,從不曉得猶豫是什麼回事。因之,他的性格與作風對於我是極大的吸引。他和我是完全不同的兩極,對於像我這樣一向猶豫難斷的人,特別具有治療性的警示作用。由於他這麼果斷,所以開頭時無論什麼事都能很輕易地說服我。 但也只是開頭交往時期,出於自己的反覆難決的個性,我也並不是容易地接受旁人的意見,所以後來衝突不斷,先天上彼此個性就具有矛盾的地方。 用這種乏味方式重提當時那麼動容而且回味無窮的往事,蠻無趣的。這麼些年來,我已養成對身邊事件反覆地從各個角度反省考量的習慣。對於事情本身推進演化,不像早先那麼關注。雖是個性造成如此著眼,但相信這幾年對於人或事都習於採取旁觀的態度應是最大的關鍵,人在不知不覺中是會有所轉變。 這種方式,我感到於自己的成長可能有種鞭策的效應,可是從另一角度來看由於看事理是側重因果關係的認定,我以為是相當主觀推衍。相對於事實經歷的追認,則由於忽視則有程度上的排斥之感。這個觀點我認為相對於自己最先想成為一個小說家的志願,卻不見得是種合宜的思考事情的方式。然而對於文學,經過一段時期的摸索與努力之後,逐漸認清自己的侷限,現在的我也算是死 了心。 照講像我們交往沒多久就答應呂士東異想天開大膽行徑,無視宿舍規定,躲著舍監與假期留下不歸的寄宿生來一趟隱密的偷渡雙宿。即使就像我這樣平日大而化之,很敢於不隨俗,甚至習以為常的女學生而言,都未免太離經叛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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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