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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28 07:47:02瀏覽1286|回應0|推薦4 | |
10 二 娘
重慶大轟炸之後,人們又開始忙著整治家園。城市裡的人順應力特別強,既使籠罩在不時空襲的陰影下,市民還是能變通著方式來恢復起原有的生活。而且一旦覺著空襲的頻率與催殘力不再那麼劇烈後,市面又逐漸繁榮起來,人們也更快地恢复起原来的生活。 以及原來的活動。人們只要活著他們就要過較舒適的生活和環境。 李惠航急電稟告父親祖母病危,不日,李師長的回電,回電述明他受軍令在戰場,無法抽身,祖母的事一切交由家人權宜行事,要家人盡全力維護。 垂危的奶奶,送入醫院後,就再未能清醒過來。醫生明白告知家人,生命只是拖著,是時間久暫的問題,延續不了多久。家裡人都接受這個陳述出來的事實,每個人按序輪輪班流赴醫院陪侍看護。 他們住在靠近市中心區,地點適中,平日進出方便。一出巷口不遠就有公車站,交通便利。平日不論大娘、二娘,梁嫂或二嬸都是乘公車或坐洋包車去醫院陪侍。 重慶的公共汽車是所謂的氣袋車,就是大巴士車頂上配有個龐大底充塞天然氣的氣袋。四川境內天然氣豐富,當地的公共運輸為配合政策就變通發明出以天然氣代替汽油作燃料的大眾交通工具。 抗戰期間大後方,僻處內陸,沿海各港埠都淪陷,無法自海上取得國外大宗物質供應,汽油極度缺乏。因之政府以政策性底勸導民眾惜用汽油。走在路上,公共場所隨處可見牆壁上貼著「一滴汽油,一滴血。」等等聳動惹目的標語,擔醒民眾珍惜物質。 雖政策當局極力倡導,但重慶市馬路上還是有相當數量公私汽車,並不因勸導節約,就影消形藏。公共汽車當然更是民眾日常生活上的交通工具。李惠芳家人平日出去辦事也都習慣乘坐公車。 另外靠近家門巷口轉角,無論日夜都有三數不等的洋車夫將洋車豎立停放在路邊牆壁邊,是洋車的碼頭。惠芳家門口洋車夫們沒客載時都群聚蹲在煙地上圍成一圈,或抽旱煙,或在個破碗裡賭般子等等。 洋車是從東洋日本引進來的人力車,所以又叫東洋車。車子前頭有長長的把手,讓洋車夫拖著跑,載客坐位下是兩圈滾動的大輪子。重慶市區高低起伏坡度極大,乘洋車對一般人而言,是相當省力氣而且方便的工具,因此當時街上,滿街到處可見洋車夫雙手拉著扶枷拖著車座上的乘客在市區奔波。 拖洋車的活雖看似簡單,但在地勢上上下下的地方也是蠻吃重的工作。上坡時,不僅得使足力氣拖著車子往上爬,更且尚須使勁壓住不住仰起的洋車,得避兔因乘客的体重使拖車向後翻倒。下坡更是費勁,洋車夫的兩隻腳就是唯有的煞車,控制不好時,更容易有翻倒情事。由於洋車是人力拖動運送索價不高,因此當時大江南北各個城市口岸都是普遍的大眾化交通工具。 李惠芳家人由於出門不時乘坐巷口的洋車,和門前的車夫都熟絡了,平時家裡有什麼事,接送家人、應酬、接送來家中玩麻將的皁友等日常活動,都可向相熟的車夫交待一聲,就能準時出現門口接送。不需另行自備車夫洋車。後來唐餘堯約會李惠芳,出門看電影或上飯莊,更是往門口一喚就來兩輛相熟的車夫拉著他們一前一後地出發去到目的地。 那夜過後,見過世面的唐餘堯,仗著俊朗的外貌,世故的談吐,輕易就擄獲情愫正開的少女底心。唐餘堯對外頭世界熟絡,人情鍊達,打一開始就讓李惠芳這個嚮下出來的小姑娘見識到城市裡面的魅力。他三天兩頭底邀約李惠芳出去看電影,下小館,甚至帶他上舞廳,教她跳交際舞。初見世面的李惠芳不由欣喜不已,一來重慶就能有這麼個体面又耍的開的大男朋友不時帶她出去見世面,走玩時麾又好玩的場所。 唐餘堯隻身在渝,大轟炸後,跟李家走得近。他看上李家小女,郎有心 ,妾也有意。他不僅在家人眼下從容地跟惠芳接近,同時憑手 頭寬鬆出入李家時,也用心上下打點周到。不時帶些食物用具來,平常做人又體貼懂事,以致一家人無論上下都歡迎他的來訪。 李家的男人都在外面,領軍的領軍在前線,作飛官的雖然駐紮在渝,但平常日子都得在軍營裡待命,平時難得回來。小兒子李惠均則住宿在大學裡,除非 逢年過節,否則也不是容易見到人。 家中都是女眷和小孩,所以有個身強体壯的年輕人不時上門,當然無任歡迎。空襲過後,家園整理不時有很多費勁的事情。一逢到這時需要人手來使力氣幫忙時,很自然想到唐餘堯,而唐餘堯更不干後人,每次只要他在場,一定自告奮勇即刻上前獨攬重任。有了他在旁,協助李家解決許多文 的武的困難與麻煩,所以李惠芳家人對他的歡迎與喜歡,似乎猶勝兩位大少爺。 而且唐餘堯為人風趣又得体,很能討得惠芳她娘的歡心。大娘一向喜歡找些朋友玩麻雀,來重慶不久,就熟絡一些官太太,大家不時你來我往。在自家時,萬一少了牌塔子,唐餘姚常會就近踴躍遞補加入。他和上一輩人很處得來,不僅討了大娘歡心,也令得大娘的牌友個個羡稱大娘揀了個体面的準乘龍快婿。 一個八面玲瓏又懂得奉承的追求者,自然讓家裡人喜見小女兒的情事順遂的進展。作母親的也欣慰能在戰爭歲月,能讓貼心的小女兒找到如意郎君,雖說三個大的都在忙於事業學業,雖說可能有自己的接觸與交友,但都沒有聽到進一步的消息與展望,反而讓小女兒拔了頭籌。 在家人認可下,李惠芳與唐餘堯彼此相悅地交往。新發展的關係讓她釋懷了原來霸佔心頭的梗梗遺憾,使她自然而然地消溶淡忘對分離了底家鄉情人相思之苦。新的結識帶來底興奮使得所有心頭鬱積的憂慮仿如像白雲蒼狗似地輕忽間飄浮過青天長空,她已不再對遠離底故鄉人地有何纏綿難捨。 時光一幌而過,自從將上封信寄出之後,陳姚生已回來過六封信,一封連著一封,李惠芳拖了許久都還未回,最後一封信,陳姚生開始顯出他的焦急,信裡一開頭即表示擔心她收不收得到他的來信。他寫著若不是沒收到何以收不到她的回信,還是李惠芳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李惠芳看了羞慚不已,她這邊不是發生什麼事?只是每天忙於與新知往來。她懶於回信,她覺得沒有什麼好回覆,她每天發生的事,她在意的事情,都不好對陳姚生講,也不好解釋。當然她接到信,不是不想回信,只是好不容易抽出空來,攤出一張信紙,半天都不曉得寫些什麼? 她感到忐忑不安,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絕不是不肯回信,當初她那麼熱切,那麼信誓旦旦,是她不顧一切而又情感奔放的先寫信給姚生,她現在怎能什麼都不說明的不再回信,哪能頃刻間竟然完全沒得寫了。她認為自己是一直都在想回信,可是老在提不起勁來的情況下,蹉跎過去了。她覺得時間過得好快,一晃之下,就拖過回信期,姚生的下一封信又來到了。說來還是怪姚生來信來得太密,她還來不及寫,他就一封接一封的來了。她平日的時間都被唐餘堯佔住了,使得她沒空來回信。 也許不光是沒空,還是她存心拖著不回。不,她從沒這樣的存心,她只是打不起棈神來寫信。不過也難說,心底裡很有可能並不想回信。客觀的省悟,讓她得承認自己覺得不好回,她是在迴避無法解釋的情況,一再避免觸及不知如何解釋的觸扭。她若肯誠實面對自己,她就應清楚,她一直有意地躲避著去寫回信。 她不曾覺得自己有錯,只是不想寫信,也許人變懶了,不再那麼專注,她並沒有背叛分離時的許諾,那仍然是刻骨銘心的相互許諾。她沒法不省視回顧,不去想及花前月下的應承,刺透身体的接觸。她有些迷茫,那麼鄭重其事地把心 都掏出來的許諾,難道就這麼輕易地放棄,這麼經不得時間和場合底考驗。 不,她不覺得這是背叛。唐餘堯只是她眼中兄長,他是她大哥的好朋友,處處照顧她,彼此也相處得來。他雖常帶著她出去玩,但彼此還都以兄妹相稱,他們間並沒有發展到肌膚之親,只除了接吻,沒有進一步的發展。她對陳姚生可是以身相許。 可是她清楚事情並不照她想的那麼簡單,她知道不是這麼發展,也曉得唐餘堯的意思,更知道自己在企盼著什麼。甚至家裡人用甚麼樣的目 光在看他們的來往,大家在作什麼想法,事情仿佛都很明白,她瞞不過自己,也迴避不了偶而掠過心田的責難。 她十七歲了,她一直在追求什麼?對自己的意圖無須對自己隱瞞。日以繼夜想的是什麼?男人就是她追求的對象,就好比自己是男人追求的對象一樣。她既是獵人也是獵物,她既是被動的獵物,也是主動引誘的陷阱。她無須對自己忌諱。 然而她是在迷網中,她不知自己在做什麼?種種困擾讓她迷網,她無所適從,不曉得該不該放任自己走下去,一方面自責,一方面又覺得該果決明斷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但她並不確定,她已掉在愛情矛盾的泥淖中,痛苦難受又不曉得如何取捨。她不知怎麼辦?她無從自拔,時而興奮,時而猶豫,沒有能力爬出深淵。她應找個人咨詢,她想跟二娘討教,二娘平日總是不憚其煩地帶領她。 來到重慶後,她漸跟二娘談得來,她喜歡二娘的模樣與儀態,二娘溫馨又含蓄。她們年紀相差不遠,沒有長輩的架子。一個屋頂下日夕相處,惠芳一有空願意幫著照顧那對異母弟妹,小孩喜歡她。同樣二娘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朋友,平日也喜歡找惠芳談心。 李惠芳到她二娘房裡,發見二娘剛從醫院回來,正忙著幫小女兒換尿布。允生一個人在庭院裡玩。 「奶奶沒有變化吧?」她問二娘。 「老樣子啊,只是拖著,醫生說大概至多能再拖過兩、三個月。」 「哦!怎會這樣。」惠芳沈思著說:「今天晚上該我去接替梁嫂。」 「四妹,要來的,終會來的。心情放開些,我們做晚輩的只能盡人事了。」 她抬起頭望著惠芳,又叮嚀: 「晚上多帶床棉被去,夜裡蠻冷的。」 「我曉得。」 二娘收拾髒尿片時,惠芳把小娃娃抱起來逗弄,娃娃楞楞的望著她,惠芳忍不住摟緊娃娃親著。她問二娘 。 「小娃子一天一天大了,真可愛!要餵奶了嗎?」 「還不及,可等一會再餵她。」 惠芳把嬰兒放回到二娘手上。 「二娘,我想問你些事情。」 「什麼事?」 二 娘一面解開衣襟準備餵乳,一面盯著惠芳,不知有什麼事要這麼鄭重地來請問自己。 「我已經收到姚生六封信了,都還未回。」 「為什麼不回?覺得為難?」 「不是。」 惠芳答說不是,但過後又點頭。 「他們兩個在你心頭孰重?」 「我不清楚。」 惠芳考慮後回答。 「但看來似乎是你比較偏重唐餘堯?」 「我跟陳姚生從小就來往,是青梅竹馬的友伴。可是餘堯比較清楚我,他似乎了解得多。」 「是嗎?唐餘堯是新結識的反而更了解你。」 「餘堯會引導我,平常又都順著我。」女孩乾咳一聲: 「我不曉得應不應這樣說?」 她蹙眉露出困惑的表情。 「餘堯已是出道,見過世面的人物,見識與人情世故較你們還在做學生應是多些。」 「時間的久暫不應是關鍵,外在條件跟自己喜歡與否才是取捨的標竿。我聽梁嫂說:陳姚生原先追求的是你二姊。」 惠芳遲疑一會,才脫口告訴二娘: 「我跟陳姚生一同起過誓,要他等我,戰事一停,我就要回去找他…。我們已發生過關係了。」 「哎!」 二娘正給小娃娃餵乳,聽了惠芳的話,登時頓在那兒,忘了把乳房塞進小娃咀中,小娃娃鳴哇哇哭叫起來。二 娘趕忙把乳頭餵進小娃咀中,小娃急忙用力吸吮起來。 「你跟唐餘堯有沒有呢?」 惠芳趕緊搖頭表示沒有。 「這樣事情確實比較複雜,萬一唐餘堯娶了你,他心裡會有陰影嗎?」 李惠芳瞪住二娘,她尚未考慮到這方面。 「四妹,這種事情,我不是你,你自己才能決定要怎麼取捨。既不宜過份為過去的情感左右,畢竟這是自己一生的事,有時非得狠下心 腸來,可是也不宜為眼前的喜愛遮住眼睛。前因後果都要考慮清楚。人們說情人眼裡揉不進一粒砂,後果不能不考慮到,切忌太感情用事,你要多方面考量。人們說姐兒愛俏,但事情不能光憑外貌作取捨。」 「二娘,你的意思是?」 二娘語多保留,惠芳抓住她話尾詰問。 「人們常說漂亮的男人多半不牢靠,我是這個意思。但是餘堯做人處世都不錯,很難得的一個人,各方面都讓人欣賞。我也只是就一般人的意見,綜合起來提醒你。相信家裡人都欣賞他。你問過你娘的意見沒?那才頂重要。你問我,我由於跟你談得來,才僭踰地說出自己的感覺,我總覺得是女孩兒家一輩子的事,一定得前後瞻顧,要怎樣判別最後總是你自己的事。」 「二娘,我曉得你的意思。我決不會把你誠心告訴我話轉出去。」 惠芳体會二 娘的心意。接著進一步攤牌式的問她。 「二娘,如果你是我,你會就那個?」 「我不好說,因為你心 裡已有取捨,再說什麼也沒意義。」 惠芳想了一會,直不楞登地問二娘: 「二娘,你為什麼會選擇嫁我爹?」 「你做女兒的怎好問這個?我不嫁你爹,又有哪個可嫁?」 二娘回答後,又把話題兜回去,語重心長地跟惠芳說: 「另外,我這些年來深深体會,認為我們女人也得乘可以作主時來做自己的主宰。四妹,我完全支持你,極力贊成以自己認定的需要作抉擇,你要把握住,也許你的一生就是在此刻的抉擇。」 二娘神情嚴肅,四妹臉上表情不由得也更加慎重。 「對女人來說,愛情最後就是事奉所嫁的男人,二娘要說的是,可以換句話這樣講:就是我們一生不論多好強,最後都是用來奉獻給家庭丈夫和子女。你懂得我的意思嗎?」 惠芳一時不能領略二娘說的話,但她還是點頭表示同意。二娘接著說: 「要知道男人以他的條件擷選他認為最值得的女人,所以,女人也得衡量條件作選擇。四妹,女人在結婚之前,一定不能憑感情用事,父母的意思,不說全然對,但是絕定有他們世故的考量。但是是你自己的一生,所以此刻無論你作什麼樣的選擇,都不會不當,你必須得認清楚你是以一生的幸福作選擇呀!」 四妹聽了,過了好一陣才說: 「我只聽過人們說,男人只會迷好看的女人。」 「其實女孩兒較男人,更為對伴侶的美醜在意,这也是人们。深植於本能的虚荣心 。你看你自己和你來往的同學多麼在意自己的裝扮容貌,就不可能不注意身邊的人是否体面登對。男人這方面反而沒那麼用心,他們只是第一眼被異性吸住,其實沒那麼用心 。」 說話間允生進屋來,惠芳把帶著身邊的糖果拿出一顆交給他。跟他說: 「允生拿去吃呀!再出去玩,等阿姊跟媽媽講玩話,帶給到後邊去吃飯。」 允生點頭,又要求。 「我還要一顆。」 「好,再給你一顆,不能再拿了,等下吃不下飯的。」 允生出去後,惠芳沈思一會,低頭細聲問二娘: 「你認為餘堯,適合作丈夫嗎?」 「唐餘堯確實模樣出色,毋怪讓你著迷。」 惠芳避開二娘的指涉,反問她: 「你是認為女人比男人更喜歡長得出色的伴侶?」 「確是如此,女人更不能容忍身旁伴侶的不体面,不吸引她,女人不僅對自己的美醜是性命交關的事,身旁人拿不拿得出去更是要她命的的事。一方面是虛榮,一方面女性在根抵上更為養眼與否來左右她的喜好愛惡。男人說來只是一時的衝動,在欲念左右自己的一霎那,會衝動得不得了,然而整体上,男人較女人在這方面包容性強得多。」 「二娘,是你觀察得來的嗎?」 「我可舉個例子跟你說明,最顯明可見的例子就是從美國人身上看出分別。你看重慶市上美國兵就是明白的例子。我們乍見美國人,覺得他們好看得不得了,他們更是知道他們容貌上的優越。所以重慶的女人喜歡他們,結果很多美國人很多在華娶中國女人為妻。你看,甚至他們的頭頭飛虎隊的陳納德將軍都娶我們的名媛陳香梅。他們不是不自知他們白人長得模樣好,可偏多娶中國人的。我原先在你爹身邊時,就幫著接待美國來的軍事顧問,從他們那兒聽到那些顧問們自己美國人間的交談,就知道他們的看法和我們是一樣的。他們可更認為自己人漂亮,而且還較我們更認為中國 人長得醜。他們自己說白人娶中國女人很平常,哪有美國女人嫁中國人的。他們認為美國女人可不能忍受跟黃種人生活在一塊。為什麼會這麼說呢?這句話裡面的歧視是陳述一個普遍現象,女人對外表與生活習慣更為重視。」 二娘夸夸而談,懷裡的小娃兒已吸飽奶水,睡著了。惠芳聽了以後,覺得二 娘並不似她平時以為那麼矜持,幾乎讓她有些不認識的感覺。 「所以結論就是女人較男人更著重外貌。」 惠芳一面應承二娘的議論,一面心 裡卻在想二媽有這麼多的意見,她從不曉得,她爹也可能並不能清楚地認識他這個二太太。 她從來不知道二娘會有這樣的想法與觀點。同時她也想到作為第二任妻子,她的父親可能較她更不了解他的二太太,她憑直覺認定他父親並不清楚她。 她們娘倆在房裡密談,卻聽得外面廳堂有唐餘堯跟惠芳他娘在大聲講話。惠芳覺得奇怪唐餘堯不是說這兩天忙,不過來,怎麼又來了哩?而且不像往常一樣,一進來就急著找她,反而跟她母親在廳堂不知討論什麼事樣的。 二娘也聽到外面有點像爭論樣的講話,對惠芳說: 「餘堯來了,四妹,你去招呼吧!」 惠芳來到客廳,只見二嬸也來了,三個人聚在一起,神情緊張地在交談。 原來李惠航出事了,凌晨時分,被他們隊上抓起來關到空軍看守所,餘堯在辦公室得到消息連忙趕來通知。 「發生什麼事?大哥被抓起來。」 前天,李惠航駕著飛機不依規定按正常巡航路線飛巡,反而一個人脫隊朝著城郊的一所女中飛去,臨到學校上空竟故意從高空急降下來炫耀,飛機對準一早在操場上聚集升旗朝會的女校生低空掠過,弄得全場大亂,所有操場上女學生都被飛機駛過的強大氣流吹得裙子翻飛鼓漲,有的人甚至音波震倒在地,整個操場人仰馬 翻,全校師生驚惶失色。 女中校長隨即電話報告空防部。李惠航的大隊部,當天就得到消息,尚未來得及作出處置及反映行動。第二 天,李惠航食髓知味又依樣畫葫蘆,而且更肆無忌憚地低空往復戲弄女學校師生。 這下子鬧到空總,總司令得知大為震怒,下令嚴辦。 唐餘堯從局裡得到這個消息,馬 上向空軍單位查詢證實屬實,然後立即奔來通知李家。 「惠航怎麼這樣子搞?會有怎樣的處分?」 二嬸急著問。 「還不清楚空軍當局要怎麼辦?萬一嚴辦的話,按軍法從事可是重罪。」 「會判刑嗎?」 大娘神情緊張的質問。 「很難講。擾民部份,倒沒什麼。主要是總司令部行文指陳:『該員不檢,妄為之極,不僅擾民,更嚴重危及飛機本身的安全。』」 「危害飛機會怎樣呢?」李惠芳插問。 「說他危及飛機就是重罪了。現在戰時,最缺乏、最寶貴的就是飛機,補充不易。對空軍而言;是遠比人員性命都重要的戰鬥武器。空軍飛行員守則載明:任何情況下,戰鬥機駕駛人員都以維護飛機安全為第一優先,犧牲性命是當然。李惠航這種不顧惜飛機的行徑,空軍當局如果不拿來殺雞警猴,怎足以示眾,況且又如何貫徹空軍飛行員飛航倫理。」 大家一聽啞然失言,事情遠比表面嚴重。最後二嬸問大娘: 「大娘怎麼辦呢?是不是趕快給大爺去封電報,讓他想辦法。」 「我先在這邊拜托長官們看看到底會怎樣。」 大娘還沈著,沒有亂了方寸。 「惠航他們的副總司令夫人是牌友,我先去她那兒,看副總司令能不能幫忙說項。」 「娘,對呀!」餘堯點頭不迭,他跟著惠芳叫大娘為「娘」。他表示: 「若能這樣,倒是斧底抽薪的辦法。」 「若能找到副總,應該沒大問題吧!」 二嬸也認為是好著。 「先走這一步看看,情況還不曉得是怎樣呢。」 二嬸又忍不助加上一句; 「唉!說來大娘您早該給惠航找個合適的女兒家了,要不,也不會去惹這趟禍。」 「我那管得住他們這代人,現在他們那會讓父母來包辦婚姻。羽翼一豐,人大了,連惠芳都不聽我的。我講三句話,她不駁你兩句已是好的了。」 「娘!沒事扯到我幹嘛!我這就陪你上副總夫人家去好了。」 「子女永远是父母的包袱 ,做母親的操心是不得完的。。」 二 嬸又嘆息一句。 剛從房裡出來的二娘,也加入她的意見,她幫李惠航說項: 「惠航平常不是那樣性子,照講不會特意去惹麻煩,多半是心裡頭煩悶。」 二嬸不以為然。 「他有什麼好煩,在這裡過得比誰都好。」 作母親的又忧虑道: 「唉!只是天天兩頭地出任務,讓人耽心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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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