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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01/19 00:26:29瀏覽1203｜回應0｜推薦4 | |
| 孩子們的奶麻被扔下，載著其餘一家人的雪佛蘭愴惶從街角轉彎溜走，獨留老婦人一個人在路旁眼巴巴地望著汽車急切地開走消失。
老婦駝著身，痴呆又無反應地佇立原處，既未叫籲呼救，也沒追逐攔阻。 車子一溜煙急忙駛開時，旁邊尚有路人見著。看到了著實有些奇怪，只覺得車內的一對男女行徑詭祕，臉上神色鬼祟。他們逼著老婦人一個人下車後，男的自始未離開駕駱盤，女的急急忙忙下車將行囊套上老婦身上後，就趕忙回身拉上車門催促駛走，車內還聽見小孩哭喊聲。 只見車子慌忙奪路竄逃離開，獨獨留下行動遲緩的老婦佇立在人行道上，身上肩負那女人套放上她身上的行囊。這付模樣與車子急忙逃離的情形難免不會不讓人覺著蹊蹺，可是並沒人上前去向老婦打探發生什麼事？旁邊路過的路人都能秉持中國人一向明哲保身態度，不會輕易向生人打探事故。 老婦人一迄躬身鵠候於原地，一臉茫然，半天都沒動一下。 看見這個場景的過路路人，升起的第一個疑問當然會是：老太婆怎麼啦？站在路邊動也不動幹什麼？一般人不會疑心老人失智。也想不到會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拋棄掉家裡患老人痴呆的老母。 她被拋棄了嗎？別人一時看不出，她自己清楚嗎？她難道不曉得家人不會再來接走她了。可能嗎？哪有人這樣公然丟棄自家人？尤其是無謀生和自我照顧能力的移民老婦。 老婦似乎難說一點也不曉得，因為路過的人只要朝她臉上一望都看得到。雖然老婦是站著沒動，看不出皮打皺底面目底下有何表情。然而她兩邊眼角卻己沁出淚水，沿著頰頦一路沁落而下。 不嫌棄的話，若肯朝她臉上細看，注視老婦人眼睛，還會發覺她的一雙眸子裡面糢糊迷離。視力可能已不行了，也許有白內障或是青光眼。 過了許久之後，一動也不動她終於有了動作，移動起殭硬木直地雙腿，一腳拖踏著一腳，緩漫從馬路邊移向騎樓陰影下。 從採取的行動與舉止判別，似乎視力仍還健在，仍然保有趨吉避兇的意識，至少她懂得躲開溫暖卻炙人的秋陽，來趨就屋沿底下的陰影。 因為是後街，街上往來的車輛不多，街對面是所小學，擠窄的中城地方，小學也是遷就地建在狹窄有限的區域。光禿的操場只是一片水泥地，而且是架空的，操場底下即是一車光線不足，從外頭看進去頗陰森底大停車場。 架離地面約尺許的操場，整個邊緣間隔著一格接一格地聳出淺窄底黑黝黝氣窗，那是下面停車場的呼吸與透氣孔。 其上的小學操場擠滿嬉鬧的小學生，鬧哄哄底穿梭不息。隔街望過去都是黃面孔的小孩，佔大多數應是附近華人子弟。但是黃面孔應也不盡都是華人，有極大比例孩子的父母是從東南亞來的。當然也有相當多的波多黎各後裔、間或還有一二個孩子是意大利人、愛爾蘭人、中東或東歐甚至猶太人。城中區各種移民應會就近求方便將子弟送來這所學校。 學校那邊出來一個小女孩，小小底一個人穿越馬路朝向獨自在屋沿下鵠立不動底老婦人這邊走來。 馬 路上車輛漸多，因為學校放學了。只是這個小女孩為何可以單獨過馬路來哩？難道沒人告訴小女孩不可穿越馬路，為什麼放學了小女孩的家人都不來接她呢？ 小女孩臉上都沒笑容，對街這邊只有老婆婆一個人站在街沿邊。小女孩尋向有人的地點，怯生生地也站到陌生的老婆婆身邊。老婆婆許是感到小孩子依附到身旁，默默地從包袱裡揪出一塊麵餅遞向小女孩。小女孩不疑有他，接過去就開始啃食。 老太婆為何會拿出麵餅給小孩？出於習慣性動作嗎？老婦以為這女孩是她孫女嗎？小女孩站著啃食，她真的很小，貼在身邊老婦身旁看來，只不過三四歲的年紀，為什麼她會那麼小呢？顯然不是對面小學的學生，年紀不到。但是那些跑來跑去的小孩子也有很小的，可走過來的這個小女孩似乎特別小。 對面那較小的孩子，都圈處在靠校門邊特別圈出的一個鐵圍欄裡。圈圍內小小孩不是騎著小三輪來回打轉，就是坐在搖搖木馬上，應該是小學附設的幼稚班或托兒所。大些的小學生跑動喧鬧地佔据大部份的操場，投籃、扔球或相互追逐，大約十分之九的操場都是大孩子在使用。 小女孩一直在啃麵餅，老婦自己也掏出一片餅來食用，張開嘴老婦口腔上牙齒剩下沒兩顆，她沒辦法像小女孩那樣就嘴啃食，她拿著麵餅兩手掰開撕碎，然後慢慢地一點點地放入口中啜，最後勉強湊合著囫圇吞下肚。 獨自佇立屋沿一下午，老婦的眼瞼己黏搭，眼球更形萎縮，看出去一片迷迷濛濛。模樣憔悴、頇迂、黑色的棉布褲襠已濡濕，這麼長的時間，已不自覺地再度失禁。站在她邊上，不時可聞著燥騷的尿騷味浸淫而出，可小孩全無所覺。 街轉角出現一位手推嬰兒車的少婦，那少婦老遠就對小女孩招手打招呼。原來是小女孩的母親來接她了，小女孩的媽媽剛自車衣廠下工，一路自保母處接了小女孩的弟弟後，再趕著來接姐姐一道回家。 小女 孩的媽媽來到老婦面前，一看女兒跟一位老太太站在一起，手 上還拿著人家給女兒的麵餅。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媽媽感謝老婦人陪著她的女兒在路旁等她。她一再道謝，還跟小女孩講： 「謝謝奶奶，說謝謝奶奶給你大餅。」 小女孩乖順地依樣跟著說出： 「謝謝奶奶！」 老婦也點頭致意。媽媽從嬰兒車後掛著的菜籃內拿出兩個熱騰騰的糕餅給老婦人，老婦人接著，媽媽又掏出一個蘋果和柚子給老婦人，老婦人面無表情的全接在手上，一句話也未表示。 媽媽還是再三致謝，才領著小女兒離開。 半天呆立街頭，老婦形容更形委頓憔悴，但是那母女不以為異。不知就理的小女孩媽媽以親切客氣的態度跟她寒暄，老婦雖未曾回答一句話，但舉止反應還合度，乍看還挺得宜。她的行為應對有若一道靈光突地開啟神智似的，舉止反應仿佛頓時恢愎正常。 母女一離開，老婦就掰開糕餅往口中送。原先勉強握在手中的蘋果與柚子全掉落地下，老婦全無感應，好像不似自她手中掉落下來似的，既不檢拾，也不看一眼。柚子掉落腳邊沒動，蘋果則在水泥地上一路滾動，最後橫過人行道滾落在馬路邊的界沿上。 對面小學校的學生陸陸續續被家長接走，或自行回家。暫停在對面校門週圍的車輛也愈來愈少，偶而才駛過去一兩輛。倒是開來一輛大貨卡，停在面對老婦的學校人行道邊上。 大貨卡出來一個司機和一個搬運工人，兩個人將貨卡運來的一堆棕櫚或是椰子盆栽，一缽缽搬下卡車，成列地堆滿在校門前的人行道上，形成一片綠色的亞熱帶叢林。 學校都是水泥地，應不是用來美化校園的，看來是種在人行道上。或許市政府又要在城中的中國城進行大規模的馬路翻修和環境美化了。 吞食完糕餅，老人開始移動，長久地僵持不動終於不支。再僵硬的關節也要活動，再遲鈍的神情也會生出認識陌生處境的衝動。也許更主要的緣由可能來自吞食食物得來的維生素之注入，維他命與有機物質給了老婦新的生機與精神。至少從外貌上看，已不似早先一迄長時間地僵持不動那麼萎頓憔悴。 她沿著人行道蹀躞移動，可是已倚立太久，肌肉骨節都僵持硬化，以致乍然間啟步困難，腳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蹭蹬不穩，顛沛躓踣之下，竟然差一點要潰塌摔倒，忙亂間老婦趕緊扶持住牆垣穩住軀体。 她昏頭晃腦，跌跌撞撞，半天趔趄不前，顯然体內血醣過低，以致運動協調系統失準，不敢坦然跨步向前，同時也畏懼無法平衡軀体，深恐再度摔倒，惟有暫時撐扶在路邊建物牆壁邊。 老人雖喪失部份心 神，但是本能地自保或者對坍倒摔下的恐慌仍然清楚地意識裡面。她才吞食了不少麵食糕餅，失血情況經過一陣調息漸漸恢復，虛弱的情形不一會也逐步消去。雖心神耗弱，慢慢也能感覺到体力慚恢復。 可是喉頭卻不停地打嗝，也許適才吞食榚餅過劇，又無水份飲料沖流吞下的食物下食道，半吞下的東西都硬噎在喉嚨食道。老婦人覺得很不舒適，她煩燥不堪，不得不強步舒困，潛在的釋困意識催促她用走動來促進消化。喉頭不適，倒流衝入口腔的胃酸，使她反胃，也使她忘記跨步坍倒的恐慌，她扶住牆小小心心地一步踩一步地探路，最終釋手離牆，開始橫七扭八地瞎步往前摸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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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