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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5/05 20:18:20瀏覽1727|回應0|推薦27 | |
矇矓間,感覺自己是從迷濛昏潰不省人事到意識漸蘇醒,意識轉來卻半天掙扎不起,戮心的痛楚阻斷我試圖的努力, 不止此,只要一動就連忙縮手,無法忍受的摔倒撞擊的損傷刺痛逼使我不能輕舉妄動。事實已悟覺摔倒癱瘓了我胸腹以下底身軀,惶論翻轉起身。這下慘了,真個動彈不了了,看來我只有癱瘓在馬路人行道上,一動也別想動。
到底怎麼了?不由要追索從摔倒落地昏迷到復甦這期間是短暫一霎,或者經過了一段較長間隔,看自己摔傷得如此嚴重,難說不昏惑一陣了,甚或已人事不知經度過了一段長時間,直至此刻我才醒轉,竟然難以揣測其間經過多久? 癱倒路頭人事不知,這樣情狀是不能設想的,更且甦醒過來我依舊還是躺在原地動彈不得,路過的路人該是如何看待我?如何去設想這個不負責任癱臥在地上不動的老漢;然而此時別人如何想我己無從顧及,也不構成我注意所及,此時唯有的困窘與麻煩只有自己自身,我唯有的關注全投向自己的情狀,無法動彈的狀況。我無法起身,更疼痛得無從動彈,一動即加劇腰肋肌腱之劇痛痙攣,情形應比以為的受傷情況更嚴重, 眼前的狀況可是比自己所想像的任何情形更為慘烈。 不由又再推想於昏厥無意識期間,縱不能判別經過時間長或短,可是我已感到身体冰冷,不歇地在痛楚中打冷顫,照這情形想來應已路倒昏睡過一段長時間了,否則撲倒墜地前可並不感到 冷,反而是身体因虛弱不適的發燙,病弱的發熱,哪會一摔倒醒轉過來卻轉換成身体成冰冷感覺與狀態,想必當然曾昏臥在地上一段時間才轉換成目前冰涼之感覺。更且此刻天色都已陰暗下來了,不更是明證嗎?不由想著何已經過了這許久時間竟沒一個路人過來關切?甚至走近多瞄一眼嗎?那我就得整夜癱臥在冰涼寒顫下,我憂心不已,怎生是好? 我在想如果再無好心人上前來救助,意即沒人幫打電話叫救護車,或者報警,那我就得僵臥在人行道上度過這一晚,又冷又餓的一晚; 照自己如此虛弱偒痛的惰況可以撐到第二天天亮嗎?我耽心撐不下去。佛教裡就認作死亡過程就是身上熱氣散盡,軀体就得因冰冷而亡。我憶及讀過的藏密的說法,上面寫說:人死時,周身氣息漸漸收攝,先由手足冷起,依次攝於心中,最後心中的那個暖氣一斷,全身僵冷,人便死了。 這樣說法可不完全應證符合我此刻的情形與心情。 為何過路人都沒人過來探問一下,我如此地亟需路人的仁慈和幫助,也許在自己癱倒昏迷過程裡曾有人走近來過,看了我一眼。可我覺得不像,過路人見了路倒漢一向不都是避得遠遠的,怕惹麻煩也怕骯髒。街上席地而臥的乞丐和流浪漢一向滿多的,人們早己司空見慣習以為常。我自己不也都採這種態度嗎?何嘗曾懷著憐憫走近去幫忙過。 思及此,不由想起幾天前才在路旁小公園見到的一醉臥街頭路倒漢,躺在原地半天一動也不沒動,看那模樣有些像死了,當然絕大可能仍只是醉臥睏倒。那麼多人來來去去,沒有任何人理會他,當時我竟以為除了我之外似乎再沒人多看他一眼。我之會走得較近是想端詳他是否還活著?鬧市哪會讓死人留在街頭不加處理,如果真有死人警察早就來封鎖現場進行處理了。可是這仰臥的姿勢委實太怪了,好像整個人被扭曲著扔到人亍道邊緣,他下半身是附臥著,上半身卻扭轉迎向天空太陽,一邊頭顱又歪伸半落在人行道邊緣。怎麼可能有這種完全不自然不舒服的整個身体扭曲的姿勢印臥在人行道邊,太不自然,太不舒服的姿勢,以致我認為他已死了,頭適邊還有一穴酒瓶和幾罐空啤酒瓶,顯然醉臥得不省人事,大白天橫臥在路當中大睏特睏,但我還是懷疑他是否活著。 反過頭來,那麼我此刻情況和當時的他豈會不一樣,走近過來我身旁附近的路人都沒一個,人人避之不及,也同樣的即使不察不小心走近了都要趕緊轉向繞道。我自己不就是其中一個,當時我雖看他口角還流涎情況悽慘。同樣,這回換我癱臥在人行道上那麼他人為何要過來問我有何麻煩?好奇歸好奇可是不也一樣地躲得遠遠的避走離開我遠些, 不也生怕惹麻煩。此刻應是該報應來了,也該輪倒我來癱臥路頭,無人伸援手,情況既如此當然情節就也都一樣。又來一個可憐的老衰漢癱倒在馬路上,沒半個路人上來伸援手。 但是我的情況危急亟需幫助,我不是街友呀 !過路的路人怎會全都無憐憫心,我著急地想,但是路過的人又怎麼知道, 只要你不死得發青發臭, 不會有人多事來接近你,我自怨自哀地想。況且何以我看來不似街友,已淪落到這地步,我竟然還要自持身份嗎?路人眼裡我與乞丐哪會有區別。我即使是有房產可路人走區別,可旁人又識你,誰分辨得出你有他沒有。露宿街頭不就是露宿街頭,就是無家可歸的街友流浪漢。 四週愈來愈昏暗,事情發展得很快,時間不再無限地綿長,縱然我處在度日如年的狀況下,無從不一直不停地一點一滴地在細數時刻,一分一秒極其緩慢地把時間拖曵過去。 夜來了,寒氣直逼而上,我始終在腦海裡打轉繼續 冷冽下去怎麼辦?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我應尚能發聲呼救,但過 路之人已愈來愈稀少,而我若發聲呼救,經過的人只會當成遊民瘋子,加緊腳歩離開。沒人會當回事,碰到遊民瘋喊哪個會當真,避走為上。即使遊民被打得狂呼亂叫,人們更要嚇得儘快避走,哪有人要惹麻煩。況且我年老病衰又傷重倒地,能夠發出的求救呼喊也會像蚊蚋般微弱又語意不清,哪個聽得 懂我在呼號什麼? 我的意識是清明的,可卻感到頭腦昏惑又完全失去對自己的掌控。我一癱倒即墮於被封閉的網裡,隔絕的時空裡面,再也無從與人溝通,好像被世界與社會隔絕在外,看得見,卻吃不著。問題固然出於動彈不得,而且身處馬路邊跟身外世界緊密接觸相接,可卻被人為的網排除在外,讓我自此成了化外之民。 我繼續墮回自己的想望與思維裡面,可冷冽得使自己經受不住,我的意志被強拉來抖縮於酷寒與疼痛不適,我要垮了,無從抹煞,逃遁是不可能的艱難。可我還是能確切感受著自己被外在世界隔絕,這一點再怎麼難受不適依舊頑強地浮凸於腦海。我只有與自己交談。處此尷尬又靦腆的困窘狀況下其實原先在自己想像裡就有体會,上了年紀就不得不對自身可能發生的情形狀況與遭逢會不斷体認觀察與借鏡,畢竟都是早晚有可能會碰上的發生。也早就認定怎麼樣的發生與事故不都是一回,好的結局和壞的結局都只是一段短暫的過程,不會絕對嚴重的不同,到時挺那一陣子也都過去,事後結果除了外形不同,實質也是無所不同的。在舒服安逸的被褥裡安養過去,和我現在這樣倒在冰涼馬路上凍斃,即使再怎麼痛苦難受我倒還能從結結果論來承受目前的災難,我是斯多噶學派。我這是就抽象的實質上來承受,現實面當然我仍然是世俗的,目前狀況已絕對無從承受了,但是我還是相信對於一個人,尤其是對於感官己封閉感覺己鈍的重病瀕死人應是無差別的,尤為艷羡可以注射大量麻葯的情形,身處此刻的境遇可抹掉一切感覺只有悅愉的那會是多美滿的結局。 寒夜街燈下的馬路邊,只剩我一個人孤單的與冰凍格鬥。是的,即使在嚴寒孤燈下的黑暗我仍感到孤單,顫抖難耐的孤獨,孤單孱弱,我不能不不斷憂戚地想著這樣情況能撐到天亮嗎?或許更實際更絕望地接受悲慘的現實;大約活不過今夜了。我始終認為,死亡是場獨角戲,是讓單獨一個人獨處在他人觀看注目下的死亡之床上演出的獨自個人戲碼。這時候縱然無人跡,我在閉目他去前卻仍可感到人人都瞪著眼看著我一個人獨自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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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