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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2/01 08:14:49瀏覽632|回應0|推薦14 | |
我堅拒被訪問之後,以為這件事就此了了。沒想到後來有天這位實習記者竟還帶了些食品水果特地來看望我,我甚是吃驚,竟然有人會帶著手信來看望一個無家可歸流落街頭的貧賤殘病老婦,我禁不住問他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他不以我的驚異為異,僅表示他認為我是很特別的遊民,特別並不是我駝成九十度的帶著病痛的軀体還單獨一人盤据在這處社區公園掙扎過活。他強調是驚訝我的堅持流落在自己的選擇處所,縱然淪落在極端艱困的境遇下仍能不接受他人善意的遊說。他表示,雖然我拒絕訪談,但事後他仍覺得我不同於他造訪過別的遊民。而且由於深感我的特別打動他,他沒放棄報導我的打算,目前正在寫一篇報導,要以他個人的觀點來寫關於我的報導文章,因此多少還需要有些更進一步了解。 既是這記者自己撰寫的報導,我自然沒任何意見。然而他表示還是想要多有些了解,這樣寫出來才不至於空洞,沒有依附。我認為我的狀況讓人一眼就看穿, 實在沒得什麼好追究的,但這記者若有此需要我還是願意儘量配合。 他謝了我如此表示。可是這樣跟他交談又成了問答形式的對話,還是讓人不覺自在。問起我的姓名年籍時,我閃避回覆,詭辯地說成, 「你已認得我了,為何還需追問這些?」 「哈哈!」他笑了起來:「確實你問答的甚對,名字及年籍只不過是表徵,讓別人區分這個人,等於只是某個人的標韱而己。」 我並不覺得自己的意思有那末好笑,我申述著說明: 「落在你眼裡的這位駝背老遊民的我,不就是你眼睛所見的我嗎?從外貌認的出我那不即是我的一切,我的年齡不是已寫在臉上,我的模樣及我所有破爛衣物不是一一呈現在你面前。我沒有名字,即使有過,現在也沒了,對我已不具任何意義。現在的我是個無名駝背老丐婦,那天死在此地也會是個無名屍。」 「理論上是的,」他替我接上,繼續擴充:「你要領取福利及医療保險,形式上,卻是仍有這個社會所要求的一切證件和表記。我沒有指駁的意思,然而這並不衝突,自我的維護是內面的我,外面形式上的配合,可視為為權宜折衷於現貫現象呈現的我,可臉認作並不是妥協,是分離開來的調適及適應的外在的我。我覺得這樣表逹得很妥貼,完全顧及目我維護,卻忠實地呈現出你自己之我。」 「我並無這意思,並沒要讓人如那樣子底了解我。我那樣說是在否棄我,我的自己,我的狀況一切或困蹇的境遇甚至名字。當然我有破爛的隨身,但只只是我存活下去現在必須保有的必需件。但是我確實是認作自己是個什麼都沒有。你指的我去福利機構所使用的身份及名字也是同樣情形。我已被逼得逾越我的生命及其所有,只是繼續佔据這樣的時空。我感到盡頭就在眼前,只要倒下我就什麼都不是。我的意思在這裡。」 「你說要了解我,我就不吝的說出我對自己的認識,以及現下對自己的感覺。我雖然如此見不得人,然而仍然依舊有感覺有思慮,也不完全是你和一般經過的行人一眼看穿那般遲鈍沈默,沒有意見。」 「我的外貌只能說明我老態龍鐘,我的彎腰駝背指出我的健康情況及病痛與接近死亡。這是我或這不就是我,何需更多說明。我沒辦法直接面對自己,由於這是訪談,對不起!我只能如此表面但卻忠實地陳述自己。一個流浪人,一個人即使淪落到最底下,依然有他的自持與自重,即使在他人眼中完全不值一顧。這也是我想要吐露表達的。」 「我不需去收容院裡被收容,被圈養。不要被圈養在裡頭讓人看著你枯萎。死亡,駲順的消失不留一點痕跡及印象。現在我幾乎可以寧願在自己可選擇的情況下加速死亡。我的失意己經過多得不復算是失意了,身体狀況尤其帶給我極度艱困沮喪,每一項喪失幾乎都要讓我毀滅,磨難至如今,也像心理上的失意及沮喪一樣地終於失去感應,我可以接受任何狀況,死亡於自己巳跡近無感。一天天的活過來,於我確實巳夠了。只是習慣的固定生活使我撐持在這,到底這樣活下來有無必要,我不曾去想過。已無復去思考或感觸,一天挨過一天只為填飽肚子,我是活夠了,即刻死去對我並無差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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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