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貳

尋 寶

[  二十一  ]

回不管照片的主人是哪位天皇老子或者神經變態，將它脫手換錢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所以另外一方，比爾透過所有自己認識的、跟古物買賣有任何意義上相關的幾個人去找尋可能的買主，但他很技巧的迴避了詳細透露自己所擁有的古物細節，推說朋友有需要而代為尋找。

經過一個多禮拜，他們有了幾個買家與收藏者，比爾低階掃瞄了數張照片當作樣本，但買家大多對這樣的東西不太感興趣，幾個收到信後就沒了回音，有個古物商要出兩萬五全買，比爾與小高覺得雖然這東西沒啥實質行情，但這區區兩萬塊錢實在無法與這些照片的表面價值相符，少說題材在古物市場稀罕少見、保存又近乎無暇而完整，最少連他們辛苦兩個月、挖的工錢都不夠。更有一個教中國美術史的教授要他們直接把照片交給他們研究，再申請研究經費來支付，比爾直接拒絕依然每天打電話來煩。還有收藏家直接說這東西是後來仿的，年代不久，沒有價值；而過了幾天收藏家又來電，說如果沒有人要就給他吧，他就意思意思給個三千塊給他們，把兩人當小孩耍。

「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把照片交給佳士德準備秋拍，你有興趣就去競標吧！再見。」比爾恨恨地說。

經過這些沒有誠意、或說根本不認為這些照片有價值的人一連串的打擊後，比爾與小高有點氣餒了，當他們正準備與研究回頭找那個出價兩萬五千塊的古物商議價的可能性時，比爾開仿古明式家具店的表弟給了他一個轉了幾手的聯絡電話，聯絡人是一個收藏家「夏先生」的助理，冰冷的女聲請比爾把所有的照片簡圖寄來辦公室，過了兩天，夏先生來電，希望他與他們個見面。

「小高，我只是說穿正式一點，並沒有說需要穿全套的西裝呀！」比爾幫小高翻整著領帶結，皺著眉頭說。

「喂喂，尊敬點呀，這可是我跟朋友借來的『高級三件式西裝』呢，看起來很有派頭吧，嘿嘿，我小高穿起西裝看起來也不賴呀，有沒有像外商的高階主管呢？」

「像去參加葬禮的。」

「亂亂講，我這樣穿，一看就很有說服力呀。」

「你不熱嗎？」

「很熱…」

他們進入一個位在市中心靜巷中，用石材砌起的華麗大樓裏，巨大，大理石拼花、有著鍍金網格飾板的電梯將兩人直接送上十六樓頂層。

應門的管家領著兩人到一個有著庭園造景的小客廳坐著，整個屋宇中的擺飾充滿了中式與西方古董與多到無法勝數的雕刻、畫作與書籍。

兩人坐在柔軟而充滿彈性的緹花布沙發，喝著飄散奇異芬芳的熱茶，試圖掩飾內心的緊張…桃花心木寫字台、九龍透雕屏風、崁花核桃木圓弧大書架、礦物彩骨董窗花、酸枝獵椅、大理石希臘神祉雕像、鎏金佛像、交趾陶…大量的西畫、滿櫃的中式瓷器…眼光所及的所有一切都是比他們所能想像中的華貴還要更是極致。

「這不是有錢人家而已、這是個富貴人家呀！這不是甚麼有錢、上流社會可以形容的呀…比爾…你覺得呢？」小高問到。

「這是十七世紀大航海時代低地城邦富商的臨海別墅、或是有貴族身分的殖民地高級官員在祖國的莊園…」比爾睜大眼睛說。

「啥意塑呀？」

「這人相當程度活在古代，他不是在蒐集古董而是想複製那個時空。」

「說的也是，似乎沒甚麼電器呀？」

「我不妄想複製什麼，一千件古董也只能鋪陳出一個仿冒的幻想，我只想忘記，這些美好的古物能夠讓我忘記這個醜陋的時代與骯髒的地方，而當凝視著他們時，我自己就消失了…」

一個瘦小的男人對著他們說話，走到一張扶手有著獸頭雕刻、四條椅腿也雕成獸腿的單椅上坐下。

「你們好，麻煩你們跑這一趟。」

「應該的。夏先生，您的宅邸真的令我們大開眼界，能見識見識真是我們的榮幸。」比爾說。

「過獎，只是一點小小興趣，與那些真正專業的外國蒐藏家朋友比起來只是玩票的罷了，好的，能讓我看一下您的收藏嗎。」夏先生說。

比爾把照片遞給他，夏先生收下後小心地攤開在一片黑色絨布上，用鑷子逐一夾起檢視，一會，他的女助理拿出一個如手電筒般的東西，接上筆記型電腦，螢幕就出現了照片的細部。

「原來是手持式的顯微鏡呀。」比爾說。

夏先生戴上眼鏡，看了一會後就把顯微鏡放下，嘆了口氣沒說話。比爾與小高心七上八下地跳著，難道…這東西…

「保存的很好，但這不是最重要。」夏先生說：「裸體的古照本來就少，這照片的藝術性非常高，很特別…」

「我們知道，但我們另有考量，所以想讓真正對這方面文物有計畫蒐藏的專業人士來擁有。」小高說。

「你們真的決定要賣？」夏先生放下照片。

「出個價吧。」

「四萬。」

「四萬…」小高心想這數字還差不多時，夏先生說：「十二張，總共四十八萬。」

這個時候比爾與小高的心臟劇烈跳動已經不能用七上八下來形容了。

「夏先生，你的價錢與我們的認知相去不遠，但不瞞您說，見到您之前，我們已經將照片的附件寄給人在東京的天野社長，他的代理人說天野社長本人很有興趣，想見見我們的照片，我們說面交可以，但是要給我們一個預估價，否則價錢太低我們不願賣，日本一趟得花很多錢的，前天，天野社長那邊傳來一封電子郵件，這在裡…」比爾在文件夾中抽出一張A4文件，遞給夏先生，他瞄了一眼，叫助理出來，美艷而冰冷的女助理看了一會，對夏先生說信件的內容是如果這十二張、一系列的古照片保存完整，天野社長願意以兩百萬元日幣的價錢購買，屆時會有專業人員在場鑑定，如果照片不達水準無購買價值，買方願出一半旅費…

「兩百萬日圓…」

尋寶 [ 二十一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