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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07 19:14:10瀏覽2907|回應1|推薦23 | |
樹與藤與愛情 蕭之華
樹與藤與愛情 蕭之華 那天,在她面前,我隨意唸了一句莊子的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唸者隨意,聽者專心。她聽了,竟正色地回我:「我當然沒理由要纏著你不放,你當然也沒道理要耽心被糾纏呀!」 她心靈結構精密,反應敏銳,敏銳到有點敏感。 聽她不溫不火的淡然口氣,看她臉上有持無恐的表情,我知道我踩到了沼澤溼地的泥坑,處理不好,不是爬不起來,而是會沉沒下去。 我瞭解,她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沒說出口,想必是:「你耽心本姑娘滯銷?省省吧!我可搶手得很!」 知道自己踩到了泥坑,雖然是偶然失足。我趕緊危機處理,向她解釋:「我不是贊同這句話,我正要批判這句話,是妳反應快了一點!」 我正在想,千百年來,莊子這句話,他說得逍遙,卻不知貽誤過多少人?沒想到,麻煩竟然無端上身。 「我幾時說過怕妳纏?我是怕妳不纏呀!我們相濡以沫,我還希望妳是螞蝗呢!是妳自己說的。」我繼續辯解。 我想起了我們第一次的親吻,車上,車停淺水灣的一處海邊。 「味道真好,你怎麼形容?」吻罷,陶醉,脈脈含情,她問我。 「相濡以沫。」我回答她。以後的每一次,她一樣問,我一樣答。 有一次,我們一起赤足涉過山間小溪,捲起褲管,手牽手,摸著石頭過河。「有螞蝗!在你腳上!」過得小溪,上了岸,她眼尖,發現我左小腿下方附了一隻螞蝗。是一隻長約三公分的小螞蝗,油光亮麗,身體半鼓,吸了半飽的血,我的血。滲血處癢了起來,我伸手撕下螞蝗,順手就想往草叢裡丟。「且慢!給我!」她突然阻止我,伸出她雪白的小手掌。「如果有來生,我正想變成螞蝗,附你身上,吸你的血!」她矜笑地說,我把螞蝗放她手掌中。螞蝗帶血,在她如雪的掌上蠕動,紅染雪地。她小心地把螞蝗放回溪中,順溪水流走。 「現在,妳想脫身也難,妳不纏我,我倒要纏妳呢!」我對她宣示。我想起了一首《客家山歌》,拉開嗓門就唱給她聽。 入山看見藤纏樹, 出山看見樹纏藤。 樹死藤生纏到死, 藤死樹生死也纏! 聽完了山歌,她並不答話,而是偏著頭,拋媚眼,報我以她特有的,半是靦腆,半是矜持的深情微笑,羞澀地向我胸前依偎。 兩情繾綣,互相纏綿。我不便透露,接下來,我們做了甚麼? 若有人問我愛情是甚麼?我會回答,相濡以沫,螞蝗吸血,古木青藤的百年相纏。那就是愛情。 二0一三年九月七日。
二0一三年九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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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