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好人都會上天堂成為天使，而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那麼大家死後住的地方會不會太擁擠？為了不讓天使成為擁擠的難民，世間終究要有一定比例的壞人？一定比例的邪惡？

從未思量這樣的問題，直到有一天，兒子仰著小臉問我：「媽咪，天使住的地方會不會太擠？」

我突然啞口，不知該如何回應。一陣吞吐之後心虛地答道：「嗯，天空很大，應該不會太擠。」 

「可是，每個人都會死掉，變成天使，天使住的地方，一定會很擠。」孩子斷定「我們以後要住在很擠很擠很擠的地方。」語氣十分沮喪。

記得讀過這樣一段話：「人間的幸福，有起始也有終止點，唯有天堂的幸福沒有起點、沒有終點。」天堂也許是一個沒有時間感、沒有空間感的地方，幸福在哪裡沒有邊界。但這樣抽象的概念，連大人都難以捉摸領會，如何向孩子解釋呢？

「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變成天使。」為了紓解天堂可能太過擁擠的住戶，我只好修正之前給孩子的說法，告訴孩子天堂恐怕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

「壞人死了會變魔鬼，不住在天堂。只有好人才會變成天使。」

「哦！」孩子拉長聲調，流露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至於壞人該住在哪裡？他似乎沒有興趣追蹤，反正天堂多少空出一些地方來了。

「那……人變成天使以後還會變成鹹蛋超人嗎？」他突然一下子跳Tone想到卡通偶像。鹹蛋超人是孩子心目中定義最明確的「好人」，因為超人每次總會打敗怪獸、拯救世界！ 

我認真推敲起外星人和天使的關係。鹹蛋超人來自M78星雲，遙遙處在地球300萬光年之外……。

「我比較想變鹹蛋超人！」孩子信誓旦旦。 

幼小的孩童立志成為超人英雄或其追隨者，也該算是一個正派的夢想吧？他們會很酷地打敗壞人、幫助好人。縱然，好人壞人並非黑白兩面那麼簡單。

想起小時候寫作文時難免遇上「我的志願」這種命題，學童立志時總要模擬一些正派的、卻不甚了解的工作，如醫生、護士、老師、消防隊員、警察…等等，遵循一個似有若無的公式，把文章內容充滿光明面地完成。 

想變鹹蛋超人的兒子，是否也有現實一點的志願呢？我探問孩子：「你長大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孩子不加思索。「而且媽咪，你以前怎麼會知道，自己長大要做甚麼啊？」 

是啊！想起曾經佔據作文篇章的志願，寫得頭頭是道。我以前還真的不知道自己長大要做甚麼？但卻無法誠實表露自己的無知。

就像現在，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天使？天使住的地方會不會太擠？還是，天使到底有沒有居住的地方？

但不論天使、魔鬼住在何方，好人、壞人是否等比例在世間成長。人間的幸福，是否終有休止點？住在天堂是不是也要傷透腦筋爭取房地產？我還是喜歡現在所在的地方，喜歡現在所有的疑惑，以及和孩子共有的單純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