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我習慣到住家附近的百元快剪店剪頭髮。理髮師是多年前嫁來台灣的河南大嬸，獨自租下全聯旁邊的小小店面，在兒女長大後，重操舊業當「髮姐」。

北方人爽朗的個性和獨特的大嗓門，讓她比一般冷冷的快剪店還更有親和力，累積不少死忠客戶，業績明顯比對面的連鎖店好。

約莫去年耶誕節前後，我到她店裡剪髮，發現她整個人瘦了一圈，講話變得有氣無力，直覺有異。一問，才曉得她被得大腸癌，剛動完手術，做了一輪化療，為了家計，仍得硬撐著病體工作，我只能給她深深的祝福。

過了沒多久，每次經過店門前，都沒再見過她，起初由另一個較年輕的小姐代班，然後店就關了。雖然只是一兩個月才見一次面，在剪髮的幾分鐘內東聊西聊，不算很熟，但畢竟認識一場，我內心仍祈禱她平安度過難關。

最近我發現快剪店重新開張，改由一名年輕的小伙子執剪，一時之間，內心又惦記起這個河南大嬸的安危。於是又走進店裡剪髮，一坐在椅子，圍好圍巾，我就迫不及待地問他，「原來的老闆娘聽說之前得癌症，現在‧‧‧還好吧？」

老實說，我當下很害怕聽到的答案是「她走了」。畢竟年過五十，身邊的親友慢慢有人辭世，尤其在平安夜，萬萬不想聽到不好的消息。

「她復原得不錯，前陣子回河南老家探親。」我當下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和這個小伙子聊起來。

他才23歲，原本就讀專科餐飲科，在學時到外面多學了剪髮這項技藝，畢業後轉業改當理髮師，原本在連鎖店剪，收入要給店家抽五成五，也就是說剪一個頭他才拿45元，實在賺得很辛苦。如今他自立門戶成立工作室，雖然要自負盈虧，但只要好好經營，把每個客人的頭髮都剪到自己也滿意，相信原本河南大嬸的客群很快就會回籠。

回到家，太太直誇我新剪的頭髮很好看，我告訴她河南大嬸平安的消息，她也很開心。 剛在浴室洗頭的時候，我看到洗手檯插在花瓶裡的聖誕紅，已奇蹟似地活了一個多月。當初是因陽台的花盆被風吹倒，折斷了兩根枝葉，太太就試著插在花瓶當裝飾，沒想到它生意盎然，只枯了三五片葉子，竟然從十一月一路熬到平安夜，好像水生植物一樣。

連失根的聖誕紅都這麼努力活著，我們又豈能妄自菲薄，不好好珍惜稍縱即逝的生命？值此耶誕夜，我只希望歲月靜好，身邊的朋友都平安健康，能快點實現自己的夢想。Merry Chris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