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和女兒到Manor Care兩年以來,第二次碰到這對老夫妻,老先生威爾七十開外,硬挺高大的身材,有著開朗如朝陽般的熱情性格,他輕撫著一旁重癱多年,毫無反應的卡洛琳,眼中盡是款款深情,宛如面前是他的新嫁娘.

威爾先生是Manor Care的經常訪客,除了探望老妻,業餘爵士黑管樂手的他經常出現在週三晚的禱告聚會.

我注意到他總是在聚會準七點到達,進到社交廳總是一個人,右手是裝著黑管的樂箱,左手則是Boombox.將樂器和伴奏帶打點妥當後,他就不見蹤影.十分鐘後,他推著躺在病床的卡洛琳進來加入聚會.

住在Manor Care的老人們多是重度殘障和患有重病或是老人癡呆症者,能參加周三晚一個小時的Fellowship聚會者,算是出得了房門,狀況較佳的住戶,儘管如此,聚會者都是坐著輪椅而來,躺在病床上的,就只有卡洛琳一人.

在女兒彈奏詩歌,Wallace 先生帶領大家禱告後,多半由女兒獨奏一曲,讓無法出門的老人們享受現場的音樂會,接著,威爾放起伴奏帶,開始當晚的"Name that Tune"音樂搶答猜謎.一支又一支30,40年代的情歌,在場老人們多不急著說出答案,跟著輕輕搖擺唱和.

瘦骨嶙峋的卡洛琳,無論女兒彈得再動聽,大伙詩歌唱得再火熱,她總是面無表情,張著大而空洞的雙眼,只有在偶爾威爾的細語問候或輕撫,才出現一絲火花.

"Someone to watch over me....."威爾的黑管奏起這支蓋希文的老歌,說也奇怪,卡洛琳面部開始糾結扭曲,吃力地張著嘴角,想逼出點聲響,卻身不由己,我學著威爾,輕撫著卡洛琳露在毯子外的手,這才讓她平靜下來.

忙著吹奏而錯過卡洛琳的"動容"一幕,一曲結束,和威爾聊了聊,這才知曉卡洛琳年輕時曾是歌劇演唱家,兩人一唱一和,是眾人羨慕的神仙眷屬.威爾說.他總是準備了一些卡洛琳喜愛的老歌,喚起她往日美好記憶,希望能激發她本能的求生意志.

「死生契闊,執子之手」卡洛琳威爾這一對,讓我看到人間真情摯愛,不是天方夜譚,也不是電影神話.

重病纏綿病榻的卡洛琳是不幸,但她又何其有幸,在人生歲月最後這段有威爾相伴終老?!(寫於10/3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