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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23 14:06:20瀏覽648|回應3|推薦23 | |
星期五趁著午休,回雲林老家載同事們訂購的六大籃草莓。父親殷切的問我:「汝學校的老師,總統大部分是要選哪一邊?」
「這……,阮毋知啦,講政治有時會打壞感情,所以阮們都沒討論過。」我是睜眼說瞎話。
「總統要選給謝長廷啦,」父親熱切的說:「選馬英九,咱們台灣人會被阿共仔統一去……。」
「哎呀,沒那麼嚴重啦!對啊,阿爸,咱今年草莓種得不錯喔,又大又甜……。」我趕緊轉移話題,就是要避開父女倆為此爭論吵嘴的可能性。畢竟父親是深綠選民,試圖撼動他的信仰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特別是他自身的遭遇,更讓他成了死忠的民進黨員。
那年,中二高預定地從我家土地上經過,其中有一塊地,是祖父時代即承租的國有地,糟糕的是,我家豬舍全蓋在那上頭,那是父親奮鬥半生的所有財產,但縣政府(或是交通部的某單位?)一紙公文下來,判定是違建物必須立即拆除,弔詭的是當初同意建設的也是政府部門──因為大型養豬戶必須設有污水處理場和焚化爐,需要縣政府相關單位同意。父親的申訴被官僚的打了回票,只有小學畢業的父親在求告無門之下,前去拜託當時的民進黨籍縣議員林國華,林先生二話不說幫父親寫了申訴書,非常用心的處理這件事,後來這件事終於有了轉圜的餘地──地上物全部獲得賠償,從此,父親更相信只有民進黨才了解農民的甘苦。
公元2000年,阿扁因為國民黨的貪腐而當選總統,父親戴著扁帽,身穿扁背心,興奮的好像當選總統的是自家子弟,他說:「咱台灣人出頭天囉!」然而,就在同一年,大弟因融資融券玩股票慘賠的事情終於拖累了父親,父親氣急卻心疼兒子揹債,就這樣,兒子前前後後上千萬的債務,幾乎蝕掉了他一生辛勤的結果。
小學畢業即騎著鐵馬,載著自產自銷的蜜餞從員林南下做生意,還曾多趟單槍匹馬的遠赴屏東,說來騎鐵馬環行半個台灣的壯舉,父親在十五歲那年就已經完成了。童年,每次聽他說起一角一元的幫家裡賺錢的往事,父親既沒有悲情也沒有感傷,其中似乎還有幾分的自豪,然而,兒子手捧公職鐵飯碗,竟然還因「玩過頭」而揹債難了,確實真正傷害了他的心。
公元2006年,百萬紅衫軍走上街頭,父親看著民視或者三立新聞破口大罵施明德,並且恨恨的說趙玉柱那麼貪,還不是因為他從前是國民黨的柱仔腳,我坐在他身旁看電視,儘量克制火氣不說話,氣的不是父親的反應,而是電視上的選擇性報導讓我很憤怒,當然我不會告訴他,我也捐給施明德一百塊錢了。
昨晚,當我看著網路新聞連線,聽著吳伯雄代表國民黨發表第一時間的勝選演說,公元2000年投給陳水扁的我,欣慰的哭了,但是,我也知道在同一時間的老家客廳裡,面對民進黨的敗選,父親一定正看著謝長廷的電視演說,黯然神傷。
不認識父親與我的人,可能以為我們父女倆都是政治狂熱份子,其實不是的,就像台灣許多家庭一樣,每個人都可能因為自身的遭遇與觀點不同,而選擇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父親年輕時曾經目睹縣議員選舉開票,黨外原本勝選的局勢竟在突然的停電後,開始逆轉;而且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國民黨候選人賄選買票,在中南部鄉下從來不是傳聞,而是事實;過去國民黨掌控三台無線電視台,擁有絕對的發言權,本土語言的電視節目曾經被嚴格的管控,所以一旦民視、三立成立,咱們「台灣人」的電視台,就深深抓住許多悲憤鄉親們的心,然而,我父親不知道的是,現在這些親民進黨的媒體,有時更「護短」到讓人覺得是非不分。
公元2000年國民黨敗選,許多外省籍的老伯伯氣憤的包圍李登輝總統的官邸,認為他是敗選的罪魁禍首;公元2008年民進黨敗選,從電視新聞畫面上,看見許多支持民黨的選民難過的哭了,甚至憤怒的摔椅子破口大罵,面對這樣的畫面,我同感不捨與難過,只因他們的憤怒與疑問都是一樣的──台灣的未來怎麼辦?
不管我們的支持者是勝選還是敗選,這都是民主社會必然的結果,政黨終於順利和平輪替,國民黨是否真的能脫胎換骨,真的能抱著感恩與謙卑之心貫徹四年,值得觀察;民進黨是否能真正反省問題所在,拋棄悲情,拋棄仇恨,不管在路線、格調、語言上都能重新調整,放棄民粹似的激情訴求,更值得期許。
這次總統大選,台灣有百分之五十八左右的選民,將未來四年全寄託給國民黨了,真心期盼馬蕭團隊真能實現「沒有一黨獨大,只有人民最大」的承諾,否則四年之後,民怨又將如滔滔浪潮,沖垮腐化的政權。
這兩天,就讓我與父親各自沉默的面對大選結果吧,一個家庭兩樣情,一個台灣兩種情緒,但勝選有何可喜?萬斤重擔正考驗著國民黨總統、副總統的智慧與能力;敗選亦有何可哀?民進黨浴火重生之後,或許更能謙卑自省,又何嘗不是全台灣人民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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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