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上好戲】狗命大不同

愛狗人瑪德蓮

一天傍晚，我下樓找挪威鄰居瑪德蓮談事情。結束後，她忽然問我：「妳聽過隔壁鄰居的狗在叫嗎？」

我訝異地直點頭，因為幾個月以來，那狗的吠叫正好困擾著我，但瑪德蓮住在一樓，不可能聽到我們頂樓隔壁的狗叫聲。於是，我請她周五晚上過來，一塊好好談談「狗事」。

當晚，瑪德蓮依約前來。記得她三年多前剛搬進公寓時，為了心愛的邊境牧羊犬德奧多特別來按鈴，希望取得我們住戶簽字同意養狗。個頭高而瘦的她，一身休閒服打扮，腦後綁著細長的金色髮辮，白皙的臉龐點點雀斑，看來就是運動好手。那時她還在賣場當保全，前一陣子才得知她辭職創業，專門幫白天上班的狗主人遛狗。

老公憶及過往，讚美道：「我從沒遇過像妳這樣專程徵詢全部住戶同意養狗的人。」

「很多人不知道這項規定，都不敢簽字呢。」瑪德蓮笑。「要不是我爺爺住的公寓根本不准養狗，我也不會搬到這裡。」

「因狗結緣啦！」我言歸正傳問她：「但妳怎麼會問到鄰居的狗？」

原來，瑪德蓮在一次遛德奧多回家的路上，結識剛搬來的年輕夫妻，正牽著精力旺盛的波音特犬要外出散步。她說：「波音特犬是一種獵犬，需要每天充分運動消耗體力才行。」然而，當電工的男主人早出晚歸，瑪德蓮每天一早開車準備去接客戶的愛犬時，鄰居的公務車早已不在；等她下班回來，還是沒見到公務車的影子。

「換作德奧多在家沒跟著上班，我回來一定連廁所也不上，先趕快帶牠出門。」她說有一天和德奧多出去，抬頭望了下鄰居的窗戶，赫然發現波音特犬正頂著玻璃向下看，滿臉羨慕。而她自上回會晤後，只遇見他們幾次，遛狗時間都不長，因此擔心波音特犬的狀況。

「咱們挪威政府不是剛下令，每天要遛狗三次嗎？」老公問。

「是啊！而瑞典甚至規定，不可讓狗兒單獨在家超過七小時。」瑪德蓮提及鄰國瑞典大哥的養狗法令，或許讓她這位非常愛狗的人，預見了創業良機。可惜她不曾在公寓附近工作，我只能想像她一人一次牽著好多隻不同的狗，在外散步的壯觀畫面。

趴在窗邊的狗

「我曾向管委提狗叫的事，懷疑鄰居沒有遛狗三次，卻沒下文。」我說。「正考慮要不要通知動物監管處。」

沒料到被瑪德蓮糾正：「應該寫給食品監管處才對。」

我以為聽錯了，從沒把狗和食品監管處聯想一起，超愛狗的挪威人絕不會允許賣狗肉的。

「那是因為食品監管處三不五時臨檢超市、商店、餐館等內部環境的清潔問題。」瑪德蓮解釋說：「養寵物也一樣要顧及衛生，才不會有傳染病。」

我當下表態將去函食品監管處，瑪德蓮則以狗主的立場表示，目前波音特犬吠叫的原因純屬猜測，還是等她改天找主人談談，提及住戶白天聽到狗叫的事，之後沒改善再決定下一步行動。三人達成協議，瑪德蓮起身告辭。

待她下樓去，我猛然想起某天快要到家時，路上撞見一名年輕人，手牽一隻波音特犬迎面走來，模樣很像瑪德蓮形容的男主人。另外一次，是在一個禮拜天中午，我從窗戶邊剛好看到那名男子遛完狗回來，感覺不像虐狗之人。到底是他不知情，還是這隻波音特犬太難管教？

又過了一陣子，一日中午，大批學童喧嚷經過我們公寓外的街道，鄰居的狗突然狂吠不已，高喊「救我！救我！」似的，直到人聲漸遠才停止。而我在小平安夜外出時，特地向上望去，果真在廚房的窗戶看到波音特犬，一如瑪德蓮所述，引頸張望著路過的西高地白梗犬，後者尾巴搖個不停地跟著主人漫步……每天在我家外面遛狗的狗主何其多，形形色色的大小狗有固定的出門時間，主人以狗會友，難怪瑪德蓮「狗吾狗以及人之狗」，從我這兒打聽她的疑慮。

我忍不住搖頭嘆息，瑪德蓮的邊境牧羊犬德奧多，和隔壁鄰居的波音特獵犬，兩條狗命大不同，說明了即使住在狗權至上的挪威，也要有好狗運才行。

圖 / 王嗚咪

本文刊登於2017/06/10聯合報繽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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