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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年頭,一個脫離了部隊的外省人,如果還能有個獨立的房間來住,就已經算是可以的啦。他的父母有,那是一排的簡陋屋子,用個木板墻給隔成了一間間的,但至少也是“獨門獨戶”的那樣。
他的父親在店鋪裡打工,母親就在路口賣豆漿,所以二人都是大清早的就得出門。而他,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娃,當然沒保姆可以依靠,靠的就是自己睡到母親賣完豆漿的回來。
這天早上,隔壁的范大嬸老是覺得有娃兒在哭,而這左鄰右舍的也就只有她隔壁的這一個娃兒,那不就是隔壁的娃兒在哭?
隔壁的娃兒,他母親去賣豆漿,孩子在屋裡睡覺,這事兒范大嬸很清楚。
但是聽聽這哭的聲音,既不是高聲嘹亮的那種,可也不是低吟啜泣的模式,倒是活脫脫的就像隔著外套瘙癢的那樣虛偽。
范大嬸仔細的在房門外貼著耳朵聽了一會,斷定的是有了問題,她叫來了自己的兒子,二人硬是將隔壁的那個房門給撐開了。
屋裡床上,小娃兒正在用力的哭著,但是壓在了臉上身上的棉被,倒是幫忙給聲音也壓著了,掀開了被頭看見的是一張通紅的小臉,臉上身上的都是汗水,
他的這條命,就是這樣撿回來的。武俠小說中常用的“一炷香時間”,算啦,就算是半柱香時間,這娃兒也是撐不過去的。
但是,這也不算是啥好事,因為撿回來的這條命,當然算是大難,可是“大難不死”卻沒個“後福”可言!
他九歲那年,小學堂唸到了三年級。
那天,又牙疼了,母親再次牽著去了廈門街看牙醫。那位牙醫,可能也就是郎中吧,也是依樣畫葫蘆的再次消毒清理一番,然後母子就回家了。
但是孩子依然牙疼,到了第四天,母親看著孩子的臉問著牙醫:“都腫成這樣了,怎麼這牙疼處理不好啊?”想來應該是郎中的那位牙醫也慌了,他要母親帶著孩子趕緊去羅斯福路看一位老醫生。
母親連忙帶了孩子去了羅斯福路上的那個診所,老醫生一看就罵人:“這臉如果再往上腫一點,小命就沒了,荒唐!”
真的也是荒唐,再腫下去就有可能成就腦膜炎,在那個年頭,等於是判決!
所以這條小命算是第二次撿回來的,只是論及大難不死的話,那就還有著那麼點距離就是了。
然後隔了很多年的,他去了國外。
那天他載了一些貨在行李箱,當從外地的小工廠回來時,卻是半路給哇嗚哇嗚的人被載去了醫院。
那個工廠到大馬路之間,有段比二輛車略寬的鄉村道路,路中央是分割線。當他開在路上時,確實是看見了對面來了一輛小車。然後就在二輛車正要交會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有感應,眼角睥見了來車的擋風玻璃正完全面向著他。
當他醒來時,發現他正躺在“床上”,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一位警察先生。
不多,他前後就只昏迷了大約2小時,沒有明確的身體傷害,只是滿臉都是鑲貼上去的碎玻璃末,身上也還能摸到些碎玻璃片。
他的車子是側邊全毀,對方的保險公司二個月後同意照“折舊後價格”賠償。
算這個是第三次大難不死吧,但是,或許連“大難”的邊都沒沾上。
然後又是很多年的過去了,這次他在對岸,停留在一個冬天可以下雪結冰但是沒有暖氣的地區。
因為怕冷,就算是夜裡學當地人的二件褲子外加三件上衣,還再加上毛線衣的上床睡覺,更加上二床被子的,都還是感覺不自在。
所以腦筋動到了家用的“煤球”上面。
他自己動手焊接了一個暖爐。爐體中央是個現成的煤球爐,一次可以上下疊三個煤球的那種。白天就在爐上放個熱水壺燒水,夜裡,三個煤球可以燒上一整夜。看起來這主意還不錯。
那天晚上外面都結冰了,真冷,零下5度。
他去屋外的煤球堆拿了三個進來,然後將爐子裡已經差不多的二個夾出來丟棄,然後不止是放了二個新的進去,而是將另一個再疊到上面。現在爐子裡總共是四個煤球,上面那三個是新的,是剛從屋外冰天雪地的角落拿進來的。
關好了門窗,鑽進被窩,打從有了“暖爐”,似乎感覺比較像人過的屋子了,雖然效果真不怎樣。
他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4點,不是自己睡飽了醒來的,而是來了一屋子的人,然後用“氧氣瓶加面罩”的給“叫回來的”。
人人都對這事兒議論紛紛,要不是那個工友看他連中飯都沒去吃的,一肚子狐疑的跑來看看,怕他就真的是要被斷定為“想不開自殺”了。
屋外拿回來的煤球,因為室外結冰,煤球含的濕度本身就已增加,而燃燒時的爐門限制,又約束了燃燒的條件,這使得不完全燃燒下的一氧化碳,大幅的而且是連續的累積,偏巧因為怕冷,所以門縫窗縫的都被他動過手腳。
你看看,這不就是“想不開”的標準“環境模式”。
不過,這次倒真的是實打實的給從鬼門關叫回來的,因為當工友叫來了醫生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不對”了。
人生,天知道,有人可以滿嘴胡言亂語的依舊粉絲漫天,坐不上龍椅的至少還是個“大富”庶人,但是大難不死不是一次,而是四次的那位,卻連個銀行賬戶都是多餘的寫下他的一生。
(車禍肇因?
基於他的車碎裂的玻璃及肇事痕跡,都落在他的車道上,撞擊後他的車斜向路外撞到圍墻停止;對方的車半身停止在他的車道上,車頭轉向他的車道超過45度。
二個開車的外國女人不知道在興奮個什麼,判斷是恰好在會車的瞬間拉到了方向盤,就這麼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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