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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2 22:13:03瀏覽576｜回應3｜推薦31 | |
| 父親生前有一套日本老歌的薩克斯風黑膠唱片。
那時家境清苦，日子過得緊繃，但每當他用那台簡陋的唱盤機，放起悠揚的薩克斯風旋律，整個家彷彿被一層金黃的光影籠罩。 他總會放鬆地躺在鋪著草蓆的木地板上，雙手交疊枕在腦後，左腳翹在彎曲的右膝上，腳丫子隨著旋律輕輕抖動。偶爾，他還會隨曲輕哼，鼻音柔柔地融入那管樂的低鳴中。 那時什麼民生的艱難、生活的重擔，全都被音樂拋到九霄雲外。 我讀小學二年級時，學到兩句成語：「苦中作樂」與「自得其樂」。我問父親那是什麼意思，他沒有回答，只是把一張唱片遞給我，輕輕說：「用聽的，你會懂。」 也許是從那刻起，薩克斯風的聲音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對未知世界的某種想像與期盼。 多年後在軍中服役時，我所屬的部隊長是個熱愛音樂的人。他爵士鼓打得極好，而營裡也有位大肚子的胖阿兵哥，吹奏薩克斯風的技巧更是一絕。 每當晚點名結束，或是假日午後，兩人就在營區角落搭起一場小型音樂會。那時，一邊是眷村與學校，另一邊是風吹得沙沙響的甘蔗田。當薩克斯風響起，低沈的樂音就像晚風般，在營房間穿梭，輕輕拍打耳際。音符飄進了眷村與小學的窗戶，像一場不請自來的夢。 胖阿兵哥演奏時總是閉著眼，神情深情又專注。他偶爾甩甩他圓滾滾的肚子，或微微搖晃著身軀，像是一隻沉醉的熊，沉入音符組成的夢境。他的陶醉感染了聽者，而我從此深信：薩克斯風若能搭配微醺的啤酒肚與靦腆的肢體語言，更能奏出人間的溫柔。 某個星期六午後，營區外來了一位清秀的女孩。她自我介紹是眷村小學新來的老師，說最近常聽見遠遠傳來的薩克斯風聲，音色動人，讓她忍不住想知道，那位藏身在樂聲後的人究竟是誰？ 部隊長見她神情誠懇，邀她入會客室坐坐，並派人去找那胖胖的阿兵哥。 不久，阿兵哥踏進來，臉上還帶著剛從午睡中醒來的倦意。女孩見他的瞬間，眼神微微一怔，像是她心中那位俊逸的吹奏者，忽然幻化為一位憨厚木訥的小胖。那一剎的失落，雖輕若羽毛，卻落在部隊長眼中，藏不住。 我不禁想起舊時書裡讀過的故事：有人在窗前聽琴十年，只為某日與琴者相見，卻在一見之後悄然離去，因為聲音太美，容貌太真，夢被現實輕輕捅破。另有一則月下笛音，千里寄情，若知吹笛人是樵夫，或許，那份悸動就此凝結在風中。 女孩離開後，沒再出現。但我總想著，當她日後在校園裡再聽到那熟悉的樂音時，會不會仍停下腳步？又或者，那旋律在她心中，已悄然改了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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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