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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1 22:15:59瀏覽649|回應6|推薦32 | |
| 天還沒全黑。少年緊抓著女孩的手,在西門町熱鬧的人群中穿梭,笑聲被煙火般的霓虹吞沒。他說自己要去補習,實則早在放學後就站在女孩樓下的公車站牌等她。她笑著,白色洋裝在風中搖曳,像一首輕快的小調。女孩住在同一社區的另一區塊。
他想著:母親今天應該不會發作吧。已經一個多月沒事了,況且哥哥也會回家。 他總是這樣告訴自己。但他忘了,母親從來不是「應該」可以放心的病人。 他不過十八歲,剛剛墜入初戀的懸崖,眼裡只看得見一個人的光。 那天,看完電影,他倆搭著最後一班車回到熟悉的社區。 走下車時,前方騎樓聚著一群人,人聲嘈雜。 有尖叫,有急促的呼喊:「她癲癇發作了!快打119!」 他原本不想多看一眼,但餘光撇過去的那瞬間,身體仿佛被電流擊中。 是她!是母親! 她趴在水泥地上,身體抽搐,頭髮散亂,白眼微翻,口中滲出血絲,像被命運拋棄的木偶。他愣住了,腳底下的地突然變得無比沉重。 女孩回頭看他,問:「怎麼了?」 他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 他想奔過去,那是他的母親,那個曾一手扶著病痛又撫育他長大的女人。 但另一個聲音在耳邊低語:「不可以,不能讓女孩知道。不能讓她看到這一幕,那太丟臉了。」 他遲疑了一瞬,又一瞬。 然後,他轉頭,低聲說:「我們快走吧,這裡太亂了。」 那天,他送女孩回家,並未牽手道別。 他一路狂奔回騎樓時,母親與人群早已散去,街道如常,燈光冰冷。 他衝回家,一推開門,看見母親癱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頭上還在滲血,口角泛著白沫。哥哥蹲在一旁,替她上藥,動作細緻,神情沉著。 他一進門,哥哥轉過頭,眉頭緊皺。 「補習班打電話來說你沒去上課。」 那聲音裡沒有憤怒,卻有一種深深的失望,像冬夜的冷雨滲進骨頭。 「媽媽知道後,今天一整天都不安,晚餐後還特地跑到公車站牌等你。來來回回幾次,結果就發作了……你,到底在搞什麼?」 他沒說話,只感覺臉頰灼熱,耳根發燙。 他低下頭,視線掠過母親蒼白的臉,是那一張曾在黑夜裡守護他熱燙額頭的臉。 他想起了母親替他擦藥、替他熬夜、替他擔驚受怕的無數夜晚。 而他呢?在母親最需要的時候,卻轉身離開,只因他怕尷尬,怕丟臉。 怕那女孩會看到他生命中不那麼光彩的一角。 他感到羞愧,羞於開口,也羞於直視母親的眼睛。 那一夜之後,他沒再與那女孩聯絡。 他也再沒對任何人提過,他曾親眼見母親倒在地上卻選擇離開。 有些記憶,是永遠無法抹去的。 即使多年後他成了父親,成了別人眼中穩重可靠的男子, 那個在母親癲癇發作的夜裡轉身的自己,仍潛伏在心底,夜夜低語。 他常在夢中回到那條街,夢見自己衝過人群、大聲喊著「那是我媽媽」,然後緊緊抱住母親顫抖的身體。 但夢終究是夢。現實裡,他曾經做了另一個選擇。 他再怎麼彌補,也無法回到那一刻。 註定一輩子都得不到救贖! 什麼是責任?什麼是羞愧?什麼是愛? 是在你轉身之前,還願不願意回頭的一念之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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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