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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事 (此文榮獲2016漢新文學小說獎)
2016/09/24 22:49:51瀏覽545|回應0|推薦13

生事 (此文榮獲2016漢新文學小說獎) / 賀婉青

在診間等了快一個小時,前面的病人卻還沒出來。姬不禁要猜想,是不是門診手術。 姬擔心會迷路,提早出門,趕地鐵轉公車,抵達紐約這間有華人女醫師駐診的婦產科診所,整整早到一個小時,她不想這麼早踏進診所。附近沒有店家,又不熟這個區域,她在門外徘徊。戶外大雪飛揚,白色雪花覆在頭髮、大衣上,她縮起身逆風走,風吹得緊,她咳了起來,不經意看到旁邊的櫥窗,反射出的影像,像是蒼白的茶花女憂傷地踱步著,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躲開鏡中的自己。她試著甩去頭上的白雪,雪片下滑,又到了大衣上,她知道再抖也抖不去心頭的雪霜。推門進去前,她深呼吸,在玻璃門上吐出一道熱氣,朦朧中,前方竟成了一片霧區。

早到的一個小時她專心地模擬醫生可能會問她的問題。比方說:有沒有懷孕經驗?也在推演著檢驗結果的可能性及應對方式。可是,等得實在太久,她演練的答案不僅背得滾瓜爛熟,甚至也逼真地鑲印在記憶,彷彿曾經發生,她像是走入自己編造的世界,開始抬頭觀察週遭一起候診的婦女,玩起猜謎遊戲:對面,斜靠在沙發翻雜誌,大肚子合不攏雙腿的孕婦──被男朋友拋棄、莊敬自強的未婚媽媽?左邊,滿臉通紅,拿扇子前後急搧,似乎能噴出火──更年期的狼虎慾女?姬自覺坐在這群不修邊幅的女人堆,就像蓮花開在污水泥塘中,一支獨秀。想著,她露出自滿的微笑。

透明的玻璃窗外,走進了一位戴著毛呢帽的小姐,芬,進門後在腳踏墊上,踩啊踩,抖落長靴上的雪。掛號後,走入候診區,空位都被候診婦女的包包、大衣盤據,姬注意到芬的尷尬,移開旁邊的白色大衣及麂皮手套、將手拿包放在腿上,讓出一個位子給芬,芬點了頭謝她,坐了下來。 無聊的姬把注意力轉移到芬的身上。坐定後,芬拿出包包裡的書翻閱,身子挺直地像隻筆。姬瞥了一下,〈微觀經濟學〉,是個學生呢,包准是壓力大,經期不準。姬憑自己的經驗私自診斷了起來,她剛當空姐的時候,時差、長期飛行的壓力,也曾為遲延的經期擔憂過。

「這樣的天書,我一輩子都讀不通呢。」

奇怪,芬沒有反應。姬忍不住轉過頭打量她。芬把頭埋在書裡,喃喃作聲,似乎讀得很專注。她再探頭挨近看,卻發現一雙沾了淚的雙眼。姬向來喜歡和陌生人聊天,以幽默的問話來打破靜謐,脫離自己的時空,進入別人的世界,轉移獨處焦慮。向來都能破冰成功,這次卻失效了,姬愣住,是這句嘲諷的玩笑話把芬弄哭的嗎?

她從皮包抽出一張面紙遞給芬,在書的縫隙下,她看到一張男生的照片,照片裡的形貌她看不清楚,炭黑邃亮的皮膚卻像成千上萬的蝙蝠,包圍、進攻她。媽媽叮嚀過的話閃出腦海,「妳最好不要嫁老外,千萬不要找黑人,你的嬰囝的血脈會洗十代都洗不清。」她忽然了解媽媽的擔心,也明白芬,為什麼會握緊照片無助地掉眼淚。

芬左手接過面紙時,右手快速地把照片翻轉過來,用力按掉了淚水,看一下姬,妳是台灣來的嗎?芬無助的眼,閃出希望之光,嘴唇顫抖地像還有話要說 姬點頭。聽妳的口音,妳也是吧?芬眼淚接著像水龍頭連串滴落。

姬壓低聲音問芬,妳還好嗎?需要幫助嗎?連抽了兩張面紙給她。

芬咬著嘴唇發顫,一副欲言又止,又不知從何說起的茫然。姬拍拍她,慢慢來。 芬對這段感情投入極深,眼看就要學成歸國,別離恐慌感無限擴張,嚴重到無法專心學業。她聽教會朋友的勸,看心理醫師,醫師要她自我判斷,可是從小生活在父母的安排下,她早失去判斷能力;醫生再要她面對自己的真感覺,她卻懷疑現在的她能不能代表自己?

「Jackie Chang!」護士大聲喊姬的名字。診間終於走出一個穿著繡花棉襖的女人,比手劃腳地緊跟著走出的女醫師交談。姬趕快寫了電話號碼給芬,我叫賈姬,保重了,有事打電話給我,就進了診間。

護士量了她血壓、心跳,要她坐在診檯上稍等醫師。她看著死白的日光燈,映著牆上子宮受孕九個月的剖面圖,看著胎兒從一棵米粒大,膨脹成有頭有腳的小人兒,感覺到自己平坦的小腹急速撐開的繃裂感。

她自傲青春美貌,像朵華麗盛開的重瓣玫瑰,花常開、瓣飛舞,乘風而行、隨機留情。十年的花蝴蝶生涯跟她空姐的飛航經驗,向來是平安落地,這次卻像突如其來的亂流,上下顛簸,無法著地,她當然希望有驚無險,能迫降成功。

醫生問她來訪的目的?上次月事是幾號來?有沒有懷孕經驗?幾次流產?幾次生育?有沒有避孕?她開始背誦剛剛編造的台詞,刻意隱藏了學生時期的幾次流產。她試著不看醫生,飄忽的眼神藏在流利的謊言下。

我是空姐,經期向來不準,這次實在太久沒來了,還是讓醫師檢查一下比較放心。她偷瞄醫生的反應,女醫生盯著她的病歷逐項看,不發一語。忽然,開口,妳幾歲?

姬愣住,難道我不像我填的年齡嗎?她在不同的國度,有不同的年紀。老美看不出亞洲人的年紀,所以就是24歲;對唬不住的亞洲人,就維持在26歲;在老家台灣對外宣稱,永遠的28歲。她已經太習慣瞎掰年齡,甚至都忘了自己真實的年紀,只記得是1981年出生的。今年是2015,那我是34歲囉?姬小心地在心裡驗算實際年齡。

女醫師看她久不做聲,乾脆將病歷及筆整個遞給她。妳忘了填出生年月日。姬倒抽一口氣,驚悟自己的大驚小怪,原來如此,還以為是保養不好,醫師不相信我寫的年紀呢。

醫師抽了她一管血,要她15分鐘後等報告。她走出診間坐回老位子,旁邊的小芬已不見蹤影,外面的雪花層層疊疊地落下,顯得純潔寂靜。她的腦海裡佈滿抽血針筒的鮮紅色,豔紅是她最喜愛的顏色,她這朵日不落的紅玫瑰,將被埋葬在紐約片片的雪花中嗎?

穿繡花棉襖的女人,仍舊緊攀櫃台小姐交談,聲音時大時小,惹得姬不由得抬頭看。她的眼神急切,聲調激動,似乎要在靜默的候診室擂起鼓來。姬隱約聽到,這胎不能要,國內不准有第二胎。櫃台小姐勸她。既然聖靈賜給我們新生命,我們就該讓他引導我們的生活。在美國。妳可以申請人道政治庇護,跟孩子一起留下來的,讓我幫妳轉介給社工,好吧?櫃台小姐說話的聲音像聖母一樣慈祥,脖子上的十字架光芒耀眼,在姬的眼裡,閃呀閃。

聽說紐約一年有三分之一籠罩在冷空氣中。王小芬不怕冷,她的四季都是冬天,唯唯諾諾的談吐,透出畏怯、陰鬱的氣質。服從是她的天命,軍人轉商、愛發號施令的父親,加上唯命是從的母親,讓她變成父親做生意打的金算盤,任人撥上弄下,總是被擺弄著。到紐約念書是父親的心願,她從小就知道未來要到美國留學,圓父親的「美」夢,儘管她不知「美國」跟「小人國」哪裡比較遠,但從父親斬釘截鐵地聲音裡,她知道那是唯一的桃花源。

父親一手包辦她的留學申請,再跟母親一同陪她赴美辦理報到入學手續,在機場的入境關卡,她看見好多留學生隔著玻璃頻頻回頭,向家人、朋友告別,徘徊在海關櫃台的後方不忍離去。 登機前上廁所,還聽到隔壁間傳來嚶嚶的抽泣聲,哭聲越哭越亮,後來還變成嚎啕大哭,在空曠的化妝間迴盪,加上吸頂的LED燈打下的白光,映照牆面青綠色的磁磚在鏡子上,詭異地像日本女鬼貞子隨時會從裡面飄出來。芬沒敢逗留,手沒烘乾,急忙往外跑。

她很幸運有父母作陪,儘管從入境大廳迴廊的鏡子反射出,兩個大人中間夾著另一個大人的景像看起來很可笑,她早習慣在父母的保護傘下,也學習忽視外人矚目她的眼光。 落地後,父母先帶她到銀行開戶,申請學生簽帳卡,為她辦理預付卡的手機,又怕她受學生宿舍裡美國室友常開派對的影響,租了有兩個台灣學姐同層的獨立小套房,讓芬能專心念書,早日學成歸國。

芬學校多元繁忙的課程,就如她每天搭乘到曼哈頓上學的地鐵,永遠有數不清、看不盡的新鮮事。在時代廣場換車時,看到扛著手寫宣傳標語的招牌人,身前是一個巨型的紅十字架,後面是信主得永生。在他的幾步之遙,又看到一個穆斯林,跪在自備的毯子上朝麥加禮拜。車站內走動的人潮如螞蟻般,穿流交織在不同的月台,每個人卻各有所思,互不碰撞,像是除了自己,旁人都不存在似的。芬羨慕他們能旁若無人的做自己,和想法不同的人和平共處,相互尊重。 她嘗試想像自己也揹著偌大的招牌,在家中來回走動。上面寫著她的訴願,像是再也不吃補身體的臭中藥湯、隨時可以開電視看偶像劇……

「小芬,發什麼呆,還不去念書?」

媽媽的聲音打醒了她的白日夢,雖然媽媽回台灣已經兩個月,但她的精神喊話總會在芬精神鬆懈時像棒槌敲擊她,芬不禁懷疑媽媽是不是趁自己睡覺時,植了晶片在身上。

紐約飄雪了,寒氣逼人,姬喝了一大碗的雞湯麵,怎麼還是飢腸轆轆、手腳冰冷?她不知道饑渴的是胃,還是她的心?手機的新聞提醒著冬至將近,她感覺空氣裡彌漫著鹹湯圓的香氣,這是媽媽的拿手菜。

以前每回出勤飛返台灣,姬心中就有幾百個不情願,像在五光十色的拉斯維加斯狂歡,忽然停電般的掃興。這回不同,姬歸心似箭。 靠近耶誕假期,預期航班乘客爆滿,不會是輕鬆的班,可飛了這麼久,這次當班,竟然重回第一次飛航的驚奇:從來沒碰過這麼多母嬰同機,這是意味著什麼?到處都有媽媽抱著小嬰兒,站在走道上,坐在椅子上,忘我的來回搖動,姬被眼前的晃影給搖暈了,到底是她錯走產房,還是這群中國媽媽把育嬰室搬進機艙?姬好奇的數了人頭,十一個娃娃。左後方傳來小貓咪般嗡嗡響的哭聲,噢,角落還漏數了一個,哺完乳剛從媽媽的上衣滑出來,一共是十二個。

她很訝異這麼多嬰兒卻不吵。這群媽媽也沒有太多的要求,比方說為奶瓶添溫水,姬發現她們都餵母奶。嬰兒靜靜地吸吮母乳,乖乖在媽媽胸脯上睡去。這群媽媽穿著樸實,操福州話,想是趁耶誕假期,將孩子送回中國給爺爺奶奶帶,自己專心在美國賺錢。 這群年輕的媽媽,過完耶誕假期就要跟孩子遙隔兩岸,姬想嬰兒們忽然吸不到親娘的奶,沒了媽媽心跳的胸脯做溫床,還能吃睡得好嗎?可憐嬰兒不會說話找媽媽;料想媽媽在遙遠的美國,聽不到哭聲也不會心疼吧。

聞到換尿片的異味,讓姬的反胃更加嚴重,她頻繁進出廁所,同機組員小敏卻總是尾跟隨在後。姬聞出了鬼祟,偷偷地盯梢,被小敏發現。她揮手要姬過來。幫個忙,幫我打排卵針,自己不好施力,剛剛注射臀部斷針,還好有帶備用針。這次的試管一定要成功,我婆婆給我好大的壓力,已經打了九天的排卵針,絕不能敗在這支斷針上。

姬幫同機的空姐打排卵針已經不是第一回,她為嬌艷盛開的姊妹們嘆息:又不是母豬,為什麼非要生仔,才能證實自己的價值?她看過太多空姐不生孩子前,先生說沒孩子不像個家,好不容易生下來了,婚姻也沒保住。男人都是花心大老倌,孩子才綁不住男人,別傻了。

芬坐在長條桌旁,聽Vincent談莎士比亞,分析美國經濟及失業率,及金融投資方向,她一句話都插不上。英文字彙懂得不夠多有關係,更關鍵的是,她本來就不關心英國文學,更別提美國的國勢及民生問題。偏偏老天眷戀她,給她好考運,考什麼中什麼,只要照背她能滴字不漏,要發表見解,她就低頭廻避。芬偏不避諱Vincent的眼神,仰望他如神祇,敬畏他的全知,感謝Vincent把她從盲然的留學生活中解救出來,告訴她現在該做什麼,下一步又該做什麼。他提出的要求,她都會照辦,像服從父親一樣。

其實,芬很怕華人圈知道她交了男友,而且是黑人男友,會傳到父母的耳裡,都躲起來約會。可是交往不到一週,Vincent就要求到她家,見她的朋友圈,好像察覺到自己被藏起來。芬只好約同大樓的台灣學姐珍跟辛蒂,在校外的簡餐店碰面,說介紹一位學長認識。芬有信心她們聽了Vincent博學多聞的談吐,一定會退除對黑人的成見。 她現在仰望的Vincent,隨著他談話的廣度,越變越巨大。芬覺得,珍跟辛蒂聽Vincent說了這麼久的天下大事,也會對他改觀,恐怕還羨慕她呢。珍果然聽得目不轉睛,辛蒂則是目瞪口呆。芬對她倆詫異的反應感到興奮,至少她拉到兩票,不用繼續恐懼地和Vincent蜷縮在暗夜中。

回到家,門鈴響起,她透過門上的小圓孔,看到珍跟辛蒂,她請她們進來,珍跟辛蒂忸怩地看著彼此,卻說不出一句話。芬猜出她們的來意,跟Vincent有關嗎?辛蒂點頭、結巴說著,我大學主修英國文學,Vincent今天談的莎士比亞,錯誤連篇啊!珍也在旁應和,聲音微弱卻清晰,我剛上網確認過,世界銀行只向第三世界國家放款借貸,沒有對個人或公司行號借貸,他卻說可以幫我們開帳戶理財?他真的很可疑,妳要小心點。珍跟辛蒂臉上原本壓眉的沉重,跟著說出的話一起消散。芬則像是被棒子敲了一棍,頭重腳輕。

「什麼時候回來的?」Vincent包著浴巾從浴室走出,芬心想一切都太遲了。

雪花灑落在髮梢、鼻尖,清清涼涼的,平常難以說清的感覺,現在像芬心境的寫照,只有呼吸時噴出熱氣,才知道自己不是麻木,有生息的。照理說,肚子有小生命是大事,多少次她站上磅秤,希望增加的重量能帶來一些真實感,添一分喜悅或憂愁,可是指針橫豎不動,一切都維持現狀。

她還是那位剛來時,努力地熬夜趕報告的好學生,功課依然寫到天明;也是享受Vincent從背後偷襲、翻騰交疊之歡的小女人,熱情融化了兩人相異的膚色、語言,體溫弭平了所有的界線。芬不禁想著,現在才是最真實的狀態,才是註定該發生的;過去是夢,是父母設定發生的。

被父母嚴格管束的芬,嚮往長大後,遇到帶她遠走高飛的白馬王子,生一堆孩子,養隻雪莉牧羊犬,實踐從小想養寵物的心願,全家吵吵鬧鬧的,不再有獨自抄寫功課的孤寂。這樣的等待就像是蝸牛馱著她慢慢上爬,時間過得很慢,好不容易接近那串成熟甜美的綠葡萄,葡萄卻變成黑桑椹。

一切遠超出她的想像,學業才開始,就初嚐愛情滋味,甚至是不是愛情,沒時間想明白,就要當媽了。而且不是白馬王子,是媽媽最忌諱,出國前千交待、萬叮嚀不能交的黑馬王子。老天跟她開了天大玩笑。

習慣活在父母計劃中的芬,第一次獨立面對人生的意外,難題來的又大又急──父母絕對反對,自己也不確定的情感,到底該繼續或結束?這不是一念之差的決定,牽扯到一個小生命。 芬咬著左手指甲,試著推敲各種可能性,指甲短的已無處可咬。右手下意識地搓攪著衣襬,好像這樣可以把煩惱給搓掉,來來回回地琢磨下,衣服穿了孔。

這個小生命會帶來什麼樣的改變,芬不敢想。她還沒做好準備,也不知怎麼跟Vincent開口,他會求婚娶她嗎?父母會同意婚事嗎?她沒有當媽媽應有的雀躍,卻有一肚子的憂慮。最後,她站起來,拿出針線,把衣襬磨破的洞用密針補起來。將這個祕密密實地縫在衣襬內,隨著肚皮的壯大,答案終將呼之欲出。

另一頭,姬在飛機上,忍住想吐的不適,跟同機空姐小敏進了化妝室。姬藏住對生孩子來穩固婚姻的睥睨,接住針管,看著小敏拉起裙子,在佈滿瘀青針孔的肌膚上,找到一方空白,補下一針排卵針。

姬不明白上天的安排,有人千金難求,有人卻不請自來……。姬想起之前進婦產科,要求被填寫的那張表格,幻想有一項問題是:你是父母期待來臨的寶寶,還是不得不生下來的孩子?

問卷,當然發給機艙內的十二個小寶寶作答:有的不耐高空的艙壓,已然哇哇大哭,好似用盡全身力氣抗議媽媽落地後的遺棄;有些睜著大眼骨碌碌地跟姬對看,像是用眼神宣示自己的存在;也有些嬰兒,靜悄悄地睡在媽媽的懷抱,彷彿已認了命運的安排。

跟小敏在走道兩頭分送茶水時,姬很想惡作劇問客人要點什麼:Coffee、Tea or Kid?想起客人乍聽下的茫然,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小敏這時從客人手上接過一個奶瓶給姬,也笑著,妳那有熱水,可以沖泡奶粉嗎?姬看到小敏藏在笑中的苦,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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