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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03 21:19:57瀏覽2669|回應24|推薦105 | |
最近,無意中參加了愛詩網的比賽 一個熟悉的名字,在愛詩網比賽的得獎名單中出現; 讓我想起了一段自身深覺歉意往事,可以算是一個故事吧 已是十多年前了,那時 我真的對於自身的命運還不清楚,其實,對於人類的命運,清楚又能怎樣呢 但是,今天回顧起來,我還是只能這樣說‧‧‧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那時亞茲伯格是個很少人知道的名詞,而我的孩子,醫生宣布是個亞茲伯格 我對於這個名稱所知極為有限,聽說是個難纏的疾病;在先進的西方社會,關於它的資訊也不多 孩子五歲的時候,台大醫院兒心科宋醫師做的診斷,當醫生如此告知時,作為一個平凡的家長,一個熱情的教師,我能做什麼? 我努力地陪孩子生活,憑著自身對於接近自然主義教育的領悟與熱情與人生的強烈憧憬‧‧‧ 回顧起來,當時,我是無法想像診斷的嚴重性,或者是我不敢面對,我懦弱?或者,其實是我拒絕了島上權威醫師的宣告,我懷疑著,我們真的會是那個不幸者麼‧‧‧ 可能由於我從來土生土長,渾渾噩噩的背景,讓我渾然度過了那不少甘苦的歲月,素來名列前茅,出身名校的妻子,在孩子十二歲左右,就在醫生宣告所造成的巨大壓力下,艱辛地過世了‧‧‧ 我面對著未知的命運,一直鼓舞著自己,也鼓舞著孩子們‧‧‧那是雖然往日最親暱的朋輩,也無法理解與無法分擔,只能疏離、自行面對的,說不清楚的自身的命運啊 今天要提起的故事,是我的孩子國中畢業時發生的 那年,很湊巧地,孩子艱辛的求學過程,來到了一個似乎苦盡甘來的階段 那是妻子當年任教而辭世的國中,也是少年時我曾經成長、對之極有感情的初中‧‧‧由於我擁有師大畢業的正式證件,正好我就在該校獲得了先後近兩年擔任代課老師的機會‧‧‧既能最近地看顧到自身有障礙的孩子,又能有賺取生活費的機會,是上天多好的寵遇‧‧‧ 更何況,我竟還能看到孩子幾乎完全融入了班級同學之中嬉戲與歡笑,我常常在放學前遠遠地望著孩子與同學在大掃除時彼此追逐與打鬧‧‧‧我偷偷呼喊著妻的名字,希望他能一起來共享孩子的歡笑‧‧‧那真是一段很長的一段寂寞嚎啕而居然能歡笑的歲月‧‧‧ 那充滿淚水的歡笑啊,直到國中三年級那最後的一段,是面臨升學段考的日子,沒想到命運竟然是這樣的安排‧‧‧三次段考,中等成績的他、我那從來沒有參加過任何補習、不鼓勵他開夜車的孩子,他的段考成績,竟然在全校排名中一次次地上升,進入了百名之內‧‧‧我高度竊喜著,我的理想主義,某一個意義上,不就是一個正常的孩子應該不需要接受補習,也能夠考上理想的高中麼‧‧‧我又想起我妻,含淚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我是多麼地幸福,命運竟然如此地眷顧啊‧‧‧儘管在這個故事的歡笑進行時,我還有另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的淚水故事也在進行── 果然啊, 他第一次學科測驗的成績又提高了自己的得分,三科獲得了253分的佳績‧‧‧讓我竟野心地,期盼著第二次考試時會有更好的成績出現‧‧‧ 沒想到,命運安排的歡笑竟然是在這裡突然反轉‧‧‧ 在第二次的學科測驗之前的那段日子,同學們大多為了把握第二次機會而衝刺,他卻完全放棄了努力,問他為何不再準備下一次的考試,孩子只是直說心情無法專注‧‧‧我無法理解‧‧‧啊,原來這時已到了必須反轉的時間點,以為已經脫離命運長期撥弄的我因無法理解而沮喪、懊惱‧‧‧雖然我深深隱藏自身的情感,仍陪著孩子參加已經報名的第二次學科測驗‧‧‧ 啊,對不起,說了半天,我要說的故事剛剛要開始‧‧‧幸好,那只是個不長的故事 那個故事,現在應該由前面說起過的,我也在這個國中代課的地方開始; 我所代課的也有幾個當時的畢業班‧‧‧我教學的方式頗為活潑,與學生互動不錯,頗為熱烈地陪他們準備運動會,看他們流汗,為他們歡呼;有幾位同學顯然在我的課堂上,能夠給我回應,在作業上與我共鳴;我曾經把自己的台灣史著作送給某些人‧‧‧年輕的生命啊,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能夠歡笑‧‧‧我衷心地祝福著 然而,我所代課受我祝福的學生們,他們竟也有人誤入了我這個「反轉點」‧‧‧? 那天,我隱藏著懊惱與沮喪,陪著孩子來到考場,正碰到一位自己曾經送過書,互動良好的學生,曾經送書,當然是曾受我深深祝福過的,我早知道她第一次學科測驗考得不錯,應該是已經進入第二、三志願了,這次考試她要提高成績應該不難‧‧‧我認為‧‧‧我為自己的眼光高興‧‧‧ 然而,那天在考場的通道上遇到時,沒想到她竟然說「我只是來陪考的」之類的話來‧‧‧詳細到底她說了些什麼,我已沒有印象‧‧‧我只記得,作為一個素來很能體諒學生的老師,我不只是現在已不記得自身當時做出了怎樣訝異的反應──就在當時的直後,我竟也不知道自身說了什麼,我深悔自身的失態‧‧‧現在回想起來,可能是我把自身對於自己孩子的懊惱與沮喪,爆發到我曾祝福的這位無辜的學生身上了‧‧‧往後,我曾經頗為懊惱地多次疑惑自身當時的反應,但卻總是只能依稀地浮起她往日在課堂上的微笑與當時他的錯愕與他在人潮中離去的背影‧‧‧ 最近,在網路比賽的得獎單上所見到的名字,會就是那位讓我很想致歉的學生麼 曾向主辦單位查詢,得到的是個資不能外洩的說法; 「OOO,多年不見了,您後來都還好麼?」 偶而想起,總想如是說,像小學生手足失措地想塗抹掉自己一個錯誤的造句似的。 謹此寫下這個似乎頗為複雜的小故事 在孩子亞茲伯格發作嚴重的第十五年後 就當作對於自身命運的撥弄者的又一次告白吧 泥土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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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