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語

公訓，這個獨一無二的名字;真是我們命運中的歇腳處？‥…然而，我們既已來到，讓我們甩開外來的不悅和沮喪吧。是否你也可以揚起眉宇或者抿一抿唇角，就此完全承接下其後許多日子的考驗？──

  如果，你像我一樣，擇取了這座不起眼的小樓；不知是否會像我一樣輕輕地去鍾愛自己步過的足聲？或者戀戀於那個傾斜而拙樸的窄梯？‥‥呵，人或許總是不一樣‥‥然而，不論如何．請鍾愛自己在這座小樓全部的日子吧！不論過去地，就像我們所曾傾力於一季球賽，一次棋戲或者一趟水柳畔的約會‥‥不論一切過去地‥‥。

不知道，你是否曾像我所曾做的──把自己斜倚在寬實的水泥欄上，痴望樓外那不斷的細雨?請勿任由雨絲的迷惘，攪亂了你生活應有的清晰。你的生活才會漸漸地澄靜，緩緩地充實．終而由莫名的昏暗中凝鍊出一條雖然不見得光明，卻是踏實而堅定的道路──儘管那或許只是一條小道．一條似乎不十分光明的道路──但是．任何一個生活在真實中並且有心去創造進取的人，誰會夢想人生有所謂完全光明的坦途?‧……

當然，或許．你偶而會像我所做地  在那水泥欄上，吸取冬日裡的陽光  在那溫煦中，頭腦裡茁著一股只有冬日裡才會有的特種清醒 ── 尤其是當那輕風以沁人地冷冽撫過簷角時‥‥呵!請勿耽於那樣外在的溫煦和清醒‥‥我們所需要的乃是更多和更深的……我們是應該滿足於那大自然的滋潤？或者，我們是更應該追求一種根於內在長久的清醒及一個足以溫暖週遭世界的心‥‥。

  或者，你根本就不曾感覺過那些？然而．我想……你總已曾進過小樓中那小小的圖書室吧！在高高羅列的眾書之間，你可曾和我一樣．感到自己的無知與渺小？真的、確實我們是如此地「無知」  然而，請勿太快地如蘇格拉底或者孔聖般就承認了自己的「無知」喲．一向謙虛的我們，請勿把自己就這樣地比附那些哲人……。知識應是我們的樂趣和生活。不要為任何的理由放棄，因為它是真能使我們這些凡人的生命漸漸踏實和成長……。

也許，以上所談及的，你都不曾有過，……那麼我究竟該說些什麼呢？是了，一如在知識方面的怯弱，我曾企羨於別人在乒乓檯前優美而俐落的身手，你們請勿像我怯於學習，也請勿如我四年中，總羞怯於初學者的笨拙，以及缺乏大國手的指導為憾，遂使自己每次走過檯桌，就有一種白白走過的疼痛──那年的疼痛，你可知現在我每次聽到那小球輕快往返的聲音或那白球迅速掠過綠色檯面時，我心中有多麼悸動？請勿躑躅呵！何以不去實現自己？呵，如果我們不把自己絆住在只應屬於童稚的羞怯裡……。

最後，請勿見怪地．我是已經不知自己所云了。因為我感到我是如此激動:然而，請相信，我實已盡力。

  我知道‥‥我一定是太想說些什麼了，過去小樓的四年，我就曾想說些什麼，不是嗎？仍記得，我曾不只一次地把白色的排球飛在高高藍天，然後飢渴地去感受．在無垠藍天一個白球升起和降落的意義。我更一再地呆望著不曾引人注目的斑剝校舍與那不知象徵著什麼的天空。呵！總是太想說什麼，以致於什麼也說不清。過去．似是很少人能瞭解的‥‥如今，又有誰能瞭解呵；‥…。

                                                                                                   〈1977、1〉

                                                                                               在校學弟索稿

                                                                            刊於「公民訓育」第九期

〈補記〉

公民訓育系是作者當年就讀師大的母系，由於我們系友都不夠力，該系已被改名、遷址，故本文只能作為純個人回憶，若讀友有欲按圖索驥者，難如願時，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