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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建中青年到建中青年─ 獻給我們偉大的學校的,爲了他賜給我們的歷史、的光榮、的勇氣
2006/12/25 08:04:41瀏覽3293|回應3|推薦10

從建中青年到建中青年

─                  

                 ─獻給我們偉大的學校的,爲了他賜給我們的歷史、的光榮、的勇氣──

                                              摘自建中青年43期封面裡的話

 

在此,我願先介紹我是一個校友,在古偉的紅樓和木樓裡渡過了我黃金時代的四年,記得那時我們雖然沒有發過才子才女的狂言,卻也曾三五好友笑談天下英雄,真的,我們總是那樣談論著,開口閉口之間好像真的是當今天下,捨我其誰;我們的話語中常常穿插著現在和將來那類充滿希望的字彙,我們笑談著,運用各自的慧黠和各自發現的名詞笑談著,似乎所有問題只要我們伸出舌頭就可以解決。真的,或許這就是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的原因吧,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

今天,在這南下的孤寂夜車上,想起自己的往事都覺好笑,笑,笑談,想到這裡,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想哭的衝動,一種抖動的,莫名其妙〈想了許久,思緒已亂,天已泛白〉──或許只是因為這種笑談不斷的出現──或者其他──

回到家後,再打開43期編者言,漸漸更確定了寫這一段東西的念頭,雖然,我很清晰的自知,我沒有這樣的資格,我憑什麼寫這樣一個巨大的題目,但是,我仍然做了,我仍然把「由建中青年到建中青年」這十個字的題目寫下,我本著希望我對母校同學的這點心意能夠被了解,進而,在被了解之餘能和本文中字裡行間所論及的文章作者形成諒解,原諒一個激動的校友──

從來沒有一件事使我那樣激動,讀完近幾期的建青,很自然地就想起幾年前的自己,想起王尚義君、何文振君、陳曉林君、錢永祥君、知言君…。

記得,王尚義君說過,「我們這一代,我們這一代有靈魂的年青人,那一個不是沉浸在淚水中…我們註定了命運,註定要親吻這時代的創痕…」;我想,這句話是很建中青年的,而同學們一般說來也會同意,因為它是一種事實,可說是一種無可爭辯的指呈,我們在此可以用充滿熱愛的何文振君為例子;「追求再追求,欲望再欲望,我得到了什麼?佔有了什麼?…向愚昧的傳統挑戰…」這些話雖然是近四年前的話了,但是這種感覺似乎也始終是時下青年的感覺,在建中青年刊物中我們時常能看到這類作品,充滿所謂強者的孤獨和反抗,像王君以抱怨的口脗說「我們浮流在整個時代精神幻滅的泡沫上」,何君則說:「他一生向命運傳統挑戰,像海岸的石頭,在海浪的沖擊之下,永遠屹立不搖,」;王君在幻滅之後的「狂流」中說:「我們應該奮鬪,創造更美好的生活」,何君在其「命運叛徒」之前則有「液態空氣時代」之叫號,我們很快就發現青年中有一個共同趨向──我們最大的相同點就是都為某一個「理想」所苦,我們同樣為某一理想所苦──這就是我們的共同境遇,我們都很年輕,都不太懂得圓滑的好處,都好高鶩遠,都有很美的遠景,而近景則是一片迷茫……我們從小就被教以愛及被愛,尤其,我們更被灌輸許多缺乏內涵的口號文字,我們學的所有崇高偉大的字眼──除了識些字,念些書,加、減、乘、除以外,如果還有什麼的話─我想,那就是全部,我們讀現在的建中青年像陳曉林君的「覆霄霄」所說:「事事能照著自己理想去做」,或剛自建中畢業不久的葉洪生君那篇題名「這一代的方向」的文章所說:「在希望中的奮鬪」;我們都常看到或者聽到這類熱烈的宣告──甚至,我們自己也曾做過這類空洞的宣告。

自然,這些宣告的熱烈是無可詬病的,因為我們年輕 ── 或者,我們將永遠保持我們的熱烈及不肯妥協的執著;我們相信純潔的熱情不是一種罪過,但我們卻不能不承認所有的熱情都可能是罪過的引發者,我想,我這樣寫的意思同學們是能領會的,並非有意製造恐怖,而是顯示一些事實,希望大家能面對這些事實跡近殘酷的無情擺佈。讓我們勇於剖析問題,剖析自已,了解自己,反省自己;當我們將自己的肩去挑一些巨大的擔子,當我們企圖將自己化成一根棟樑,我們該怎麼做?

讓我們試著看一些明顯的表現,這些出自我們自己的筆下,讓我們仔細的這樣考察自己。

何文振君可稱我們中一個很好的抽樣,由何君在「液態空氣時代的思想」及「命運叛徒」之後到最近我們看何君的「性解放與人文主義」,再看陳曉林君之「覆霄霄」及其「我論瓊瑤」式的文章,我們看到的是什麼?暴露在我們面前的是一些無可托辭的事實,一些值得我們深省的自我,在「人文主義」一文中,我們很明顯的知道,何君除在理想的飛躍上很開放外,對許多討論問題時所當具有的常識頗為缺乏。像在該文之附圖的函數圖形就錯得令人不知所云。此外,陳曉林君及葉洪生君在中央日報副刊刊出的文章除了顯出他們像所有建中青年傳統中那些具有理想的一員外,我們看到些什麼?

再回過頭來,看看現在母校校刊中的文章,知言君在建青41期的「建中大學化的構想」,邱奕彬君的「野談」,徐錚君的「南海札記」等,也都避免不了這樣的毛病,毛病,這些具有普遍性的毛病象徵了什麼?是毛病的不可避免嗎?我想,某些東西我們不用害怕被沾惹,像「理想」正是這樣的一種東西,我們雖知道它可能引起的麻煩,我們具有它,就握住它,我們要了解它,我們沒有必要默默,但也沒有必要大叫大嚷。而真正該記住的,是邱奕彬君的那句話,「我們有計劃的去努力吧」,雖然,我們不一定能有什麼成績,但是,我們可以引用那句回教的諺語:「戰死的人可得入極樂世界」,啊……我是一個拙於發表意見的人,一向筆和口都很不行,寫到這裡,我就覺得寫不下去了,提著筆,只覺得自己的思緒太亂太雜,似乎有太多的字句都企冀能先在筆下流出,爭先恐後令我無法安排;但我已對自己說過,一定要把自己的感覺說出來,接著,下面我要換一個方式寫,我一定要把自已的感覺說出來,由反省說起,然後我們談了解,最後談知識。

現在由反省說起,我們當很清楚,不僅是建中青年需要確切深刻的反省,每一個自覺有朝氣的人都需要反省,不論有沒有錯,但反省是必要的;或許,有人會說反省只是形式的,對自己尋求交待的方法,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讓我們深刻的做一次苦痛的反省,這一次必需不僅是形式的,不僅是對自己尋求交待。反省之後,我們會很悲涼的發現,我們都犯了這樣的一個錯誤──我們缺乏對問題的了解,雖然了解並不能就解決問題,但是至少能溝通人與人間思緒上的阻隔,我提的這了解的範圍很廣,它包括了個人的立場、態度,對事物的了解等;我們常因一些由於缺乏寬度的了解而引起糾葛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我們總是互相堅持,或者,進而相對謾罵,可能許多人會說這是由於年輕人熱情的緣故──這是青年人特有的執著,這是一種執著───我們竟遺忘我們指責老年人時將之稱之為「頑固」,這不是很可笑的嗎?難道人家倚老賣老而我們竟恃仗自己年幼無知?接著,我們來了解棒子問題 ─ 這個被談過好一陣子的問題,我們舉法國作家紀德先生在他的作品日尼微中的那句話:「在我母親的少女時代,一個女性可以希望自由;如今問題已不再只是『希望』而是取得自由後又如何?」,這句話不改掉那幾個與女性有關的字眼,我們的同學也可以領會;我們正缺乏這類的了解,我們繼續著以往那覆轍的時代──在我們長輩的時代,人們似乎只是止於希望,人們幻想烏托邦,而缺乏對於人、事、物的了解;倘若我們再深入些,我們可以用陳曉林君的「覆霄霄」中的敘述做一個見證;陳君在抨擊烏托邦社會主義及存在主義時,將托爾斯泰、羅曼羅蘭、貝多芬等視做一個正確的偉大的方向,抨擊所謂存在主義及烏托邦社會主義,強調對人類的愛,我覺得這篇文章就顯示出我們缺乏一種了解──即烏托邦社會主義者及存在主義者和托爾斯泰、羅曼羅蘭、貝多芬這些人之間除了時間上的先後外,他們在本質上是如何的相同;此外,錢永祥君之「致友人書」中對於存在主義者的怨尤,也可說缺乏一種了解,存在主義者並不肯定自己的哲學性,做為存在主義者之首要,乃在一種生活態度,在於對於人類所有已知及未知生活及處境的「反省」──一如所謂「虛無主義者」,哲學並非其所憑藉的重要背景,對生活概念的把捉才是虛無標幟的源起;關於這個問題我想談到這裡也差不多了,由了解的深入,我們很不可避免的接觸知識,在這裡我避開知識的是否可能不談,我們談的是當我們意欲解決或了解問題之前的知識問題,我希望同學們在解決問題及了解問題之前能先立下一個廣泛而儘量堅實的知識基礎;高級中學對同學們的義務原來也是注重通才教育的,這是很有道理的設計,但是,由於我國正處在非常的情形下,才有傾向大學預科的畸形發展;雖是如此,我仍希望同學們能盡力在課餘利用時間鞏固這個基礎。否則,我們的判斷易流於輕浮的,不穩的,或純觀念的,而缺乏現實性。讓我們將知言君在41期「建中青年」上發表的那篇「建中大學化」做為例子;知言君在問題的討論上就缺乏研討這類問題所該具備的知識基礎,其觀念既流於輕浮而缺乏現實性,這類有關社會設計的問題的構想中沒有社會設計的概念是危險的,我們打開法國大革命史來看,一度如火如荼的法國大革命是怎樣展開的?怎樣結果?開始時,全世界的人們是如何的寄望於它的,而結果呢?結果竟是引得所有急待社會革命的國家裹足不前!丹東、羅伯斯皮耳的失敗我們在今天是可以明瞭的。我們可以相信,他們並不比我們特別不愛國,特別嗜血,或者特別不愛人類,他們的失敗乃實在於缺乏知識,我國辛亥革命後的成功正由於我們已具備了某些知識,我們有具體的知識的了解,法國大革命後,曾任革命會議議員的康道賽及曾做過激烈革命軍人的聖西門都棄了原先的道路而轉向社會研究的工作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註〉。我們都太缺乏知識,由知識的缺乏我們引起了太多的麻煩。

──忽然,我覺得有談一下態度的必要,當然,做為建中青年沒有不痛恨那些跡近虛偽的謙虛的,我們喜歡狂放,我們不掩飾,但是我們看近幾期的建中青年卻會發現有形成妄的趨向,像陳曉林君在其「論瓊瑤」的文章中的表現及錢永祥君在43期建青的「致友人書」之第一段,那種不給人置喙的態度,亂削別的學校,都頗令我擔憂;因為,我以為,「狂」在建中是一種類似傳統的東西,建中有值得「狂」的地方,而且「狂」的內容及涵義不僅是自足的,同時是進取的,和「妄」不同,當我們口袋有錢的時候,我們沒有必要做出欠錢的樣子,不過也只有暴發戶或土財主才會眩耀,「妄」在我感覺則是自滿的,拒絕與外界交通的,「狂」是在知識生活中能促成進步,而「妄」則逐漸使人僵死、癱瘓。它們的影響是無形的,是值得注視的。

現在這「由建中青年到建中青年」算是把我要說的話差不多都說了;最後,在結束之前,我覺得我有必要對幾個似乎建中青年們常提的一些東西敘述一些自己的看法:

1〉迷失:這個詞兒在今天常被人們詬病,其他類似的像失落、憤怒、虛無這些詞句都常在我們的建中青年裡看到,許多人說這是一種病態,一種無病呻吟,許多人喜歡用可以作為譏諷的形容詞來「以資談助」,但是好像沒有幾個人能真正了解「迷失」這類的名詞,我的看法以為:迷失和失落是一種異於一般物質困擾的名詞的,它偏重於精神的和思想的方面,它的解說由於間接及抽象而變得困難,不像我們說肚子餓那樣直接及外現為欲望,我們迷失及失落的感覺在於精神上或行為上的反省和抉擇或者探索。如果我們捏緊手心使手部肌肉緊張,然後將握緊的手心緩緩放開,在放開的及捏緊的之間,如果我們注意其中那一縷感覺,我可以說;像那一縷感覺正是真正失落或迷失或虛無的實在,這種感覺的伸延很奇異,以往很少人注意,最多只說我腦子裡亂七八糟。很空──而在近代,當人的地位逐漸肯定,人肯定了他自己之後,這些無以名狀的東西才被注重,形成近代人精神上思想上的癥結,在這裡,我提出我的看法,迷失是一樁事實,是無病呻吟,除了它不降臨,人都無法避免,唯一的方法是洞視它,了解它,最後我們解決它。

2〉現代化:人們對現代化的關注除了少數人是由學術性及現實性開始的外,多數人是為了時髦,為了大家都談,為了大家都喜歡學術性,於是大家都談,而事實上,這並不是一個只用談就可以解決的事情,而且談是最容陷入兩極化了,我們看到的也正是各執一端,相為放炮。當然,這是一個需要理論的場合,但是理論卻是需要事實支柱的,我們的知識界談了半天,沒有人去做具有實際意義的社會調查。並且,沒有事實的理論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假設──  一個有待實證的而非即可實行的假設。相互間爭得面紅耳赤,最後對簿公堂,實在是我們知識界的恥辱,雙方都很執著,都很重視問題──可惜這只是一個笑話,我們只是笑話中自己以為得意的人物──或許以資後人談助  或者這是號稱接受新知識後的知識份子的真面目。    現代化,現代化,我們該叫什麼?魂兮歸來。

 

該結束了,我的文筆實在太差;再翻開43期建青,讀徐主編長長的編者言,一種止不住的力量又沸動起來,由這兩期錢永祥君的「致友人書」到一個多月以前陳曉林君在中央日報副刊上發表的「覆霄霄」;再由錢君的「念海吟」到獨行君的「有著黃土的日子」,想王尚義,想何文振,再想長長的編者言;很顯然的,一般說來,建青是成功的,建中青年是成功的,一切就像徐主編所說的一樣,讓我們為建中歡呼吧,最後,在獻給偉大母校的名下,願我們永不匱乏,建中青年永遠成功,勝利!

 

〈註:聖西門、康道賽都是法國人,是社會學之先驅人物,聖西門拾康道賽之墜緒,而聖西門又是社會學祖師孔德之業師〉

 

                                    

                                     〈稿費請轉建中圖書館做圖書費〉

                                                    

                                     〈1967 、3〉

                                    其時以「一校友」署名發表於「建中青年」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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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弁
等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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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25 23:46
郭先生:我如何能够找到陳曉林先生當年的大作 “我論瓊瑤” 呢?請指示。後學  簡弁
泥土‧‧‧郭譽孚(h1234567am) 於 2014-12-26 22:06 回覆:
簡先生

嘩,居然還會有人提起那幾十年前的歲月‧‧‧‧

您是做什麼用的?

您問過陳曉林自己嗎,他應該會樂於給您相關資料吧

如果無處可找的話,該文當年被選進華欣文化事業中心的一本文集「接棒人」中。

您或可找圖書館看看。祝順心。



譽孚敬白

㊣ 小小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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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2010/01/28 15:48

泥土伯是建中的喔

難怪文筆這麼好

那就更多故事可以分享喔

特別是我都沒唸過純的女校或是認識較多全是男校的同學

好期待你的分享


泥土‧‧‧郭譽孚(h1234567am) 於 2010-01-29 21:54 回覆:

泥人是異類,其實什麼學校不重要,哈,請勿在學校上聯想好嗎?

還好,等我那篇故事貼出來,您就知道了,泥人真是個異類。

說來話長,先此按下不表吧。

偶是個很關懷歷史文化與社會的人,不知您能否推薦哪本書,比較能夠反應您們成長的時代──它的平實、痛苦與歡樂、奮鬥與掙扎‧‧‧啊,為了寫我的台灣史,若有哪樣的書,我就可以印證自己對於歷史的掌握了‧‧‧

想到了這個問題,就冒昧提問,不好意思。

無論您能否推薦,先此致謝。

泥土敬白


A-Li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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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台大人的故事
2007/01/09 08:42

以前有看過[台大人的故事]散文集

這篇文章的感覺 有這個味道




泥土‧‧‧郭譽孚(h1234567am) 於 2018-09-03 21:58 回覆:

萬分抱歉,怎會今天才看到您的留言。。。真是抱歉極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台大的,我是師大的。。。哇,十年的歲月已經過去了。。。

您都好嗎。。。祝福大家。。。

泥人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