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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4/12 09:27:13瀏覽1056|回應9|推薦12 | |
最近傳言2008年聯合國將停用繁體字只用簡體字,雖然證明只是一場烏龍,但在台灣引起了熱烈的討論,卻也是好事一件。不過,討論者多,但有些看法未必毫無瑕疵,這裏舉昨天(4月11日)的一篇文章說個幾句。中山大學助理教授中貞所發表的〈甲骨→篆→隸→楷 文化何曾動搖〉,大體不錯,但有兩點我不同意:
一字多義固然是漢字特點,但中共的一些簡化字是變本加厲,就如中貞所舉諸字,是一形多字,事實上已造成辨識上的困擾。譬如「干」這個形,代表了三個字,而干、幹、乾等三個字,又各有一字多義現象,加起來,「干」這個形代表的義,就多到不可勝數了。 適度的簡化,如「体」、「台」等,是合理的,但過度的簡化,反而使字義辨識困難,如大陸的「包干制」,轉換為繁體,應是「包乾制」,但在香港和台灣,都常誤以為是「包幹制」。另外,我們也不要忘了,「干」這個形,雖然可以代表「乾」,但並無「干坤」、「干隆」的寫法,仍然必須寫成「乾坤」和「乾隆」。就「乾」這個字而言,簡化也簡得不乾淨。為何致此,我說不上來,但應該牽涉到文字學上的難題。 中貞只看到漢字發展的簡化一面,沒有看到漢字發展繁化的一面,簡化是為了方便書寫,繁化則使字義更加明確。古代的「后」字固然有皇「后」與「後」來二義,但後來之所以明確區別「後」、「后」二字,就是為了方便辨識,否則「乾隆后」要作如何解,乾隆以後還是乾隆皇后?繁化的例子很多,都是為了使字義更為精密,如輪、倫、論三字,古字都是「侖」,繁化以後可以產生分別同音字的效果。又如「見」字,古代有「看見」和「被看見」的涵義,後來為了更清晰表達,便產生了「現」字,而有別於「見」。由上可知,文字的簡化或繁化,有其自然演進的一面,並非越簡越好,或以為簡化才是漢字發展的惟一趨勢。
中貞本來是在討論繁簡之爭,談的是文字符號本身的形體問題,但到了這一段卻不自覺地轉移焦點,其所談論的變成是語言學中的「能指」與「所指」問題。「能指」是文字符號,「所指」是符號所指涉的客體,講白了就是「這個字(詞)是什麼意思」。語言與社會有著辯證的關係,在語言的使用上,「能指」與「所指」的對應關係,隨著不同的社會而有不同的「命名」方式。這裏所說的「命名」,未必是官方決定,反而常是約定俗成。因此,同樣一個客體,在大陸被命名為「導彈」,在台灣被命名為「飛彈」,表示的正是兩岸對此一事物觀察的角度不同。由於兩岸各自發展,「能指」與「所指」的對應關係本就很容易不同,既有同物異名(物品相同,符號不同),也有同名異物(符號相同,指涉不同),還有翻譯上的不同,更有各自獨特的用語,因此兩岸在用語上的不同,編成辭典就要厚厚的一大本,中貞卻視之為「亂象」而欲統一,這個任務實在太艱鉅了。 附錄: 甲骨→篆→隸→楷 文化何曾動搖 中貞/中山大學助理教授(高雄市) 外傳聯合國自二○○八年以後只採用簡體字一事雖是烏龍事件,卻再一次引發了有關簡繁之爭。而見諸台灣報刊的文章則無一例外地顯現出對簡體字的鄙視,對繁體字揮之不去的戀情及對目前形勢的百般無奈。 文字主要功能之一是要準確表達所要表達的涵義。另一功能是要達到一定的美學標準。世人所書之遺墨,無論狂草、行草或行書,均以繁簡相雜為其中美學的結合手法之一。然而從未聽說有人對先賢們的這種做法提出過抗議的。 在現代社會中,文字還要擔負著真實地傳達與日俱增、不斷創新的技術資訊之功能。這些問題無論堅持繁體字或簡體字的人們都會持肯定的態度,但不會指望有太多台灣島上從未使用過簡體字的人們承認「繁體字所能達到的作用,簡體字一樣可以達到」的這一事實。 中國漢字在漫長的演變過程中經過了四次重大的變革,大陸的文字改革不過是漢字在四次重大改革中的一次,也不過是自唐以降首次以官方的胸懷接納了原本已大量存在的簡體字而已。試問現代有幾人未經專門訓練僅憑繁體字而認識甲骨文、籀文或小篆體文字的?又有幾人未經訓練而達到運用隸書的? 有人感慨說「如此美麗的中國文化傳承,如今逐漸被簡體字取代,讓中國文字落入可能失傳甚或滅亡的危機」。在筆者看來,這不過是「天下本無事,杞人憂天傾」的感慨罷了。好像小篆俱有傳承甲骨文、籀文的作用;隸書俱有傳承小篆的作用;楷書俱有傳承隸書的作用,而獨簡體字不具備傳承繁體字的功能!多麼嚴重的偏見! 目前最富有學術性爭論的也許是簡體字造成了較繁體字更為嚴重的一字多義現象。然而漢字中的一字多義古已有之,就組合而言更是五花八門了。就「運」字而言,便有「運氣、運動、運籌、運轉」等不同的涵義;又如「風」字便有風氣、風評、風俗、風向等不同的意義。既然一字多義是漢字的本來特點,如果官方允許,又有誰在乎斗與鬥、云與雲、干、幹與乾、制與製、笵與範、發與髮、后與後、仇與讎之間的分別呢?如果大考承認這種併字現象,不把這種現象當成錯別字看待,又有誰不樂意將它們併為同一字使用呢? 而且漢字經過了幾次的文字改革到唐朝的楷書以降,又有幾人在書寫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小溪等字時還在思考它們的象形體是什麼? 筆者以為,簡體字是繁體字的直接傳承者。它摒棄了一些不必要的字,合併使用了相當數量的字,簡化了邊旁部首,但保留並發展了原本就存在的組合能力,是漢字使用上的一種合理的變革及發展,是漢字走向世界文字大家族的必要條件,是讓本民族以外的人們學習漢字的一條便捷途徑。 兩岸的文化工作者應該致力於對同一事物用同一字詞或語彙表示或描述的文字工作,避免出現目前文字使用上的某些亂象,如「轎車」成了「自小客車」,「導彈」成了「飛彈」,「航天飛機」成了「太空梭」。如果真誠地愛護我們的下一代,報刊、電視中的文字盡量少用諧音字,不要再出現「大開眼界」成了「大開眼戒」,「東山再起」成了「東山在此」等。目前許多本土派作家自創文字之風也不要給予太多的鼓勵,否則,將會對下一代有真正的傷害。 當然,如果有人堅持以不變應萬變,自身成了食古不化的文字奴,卻也是自由社會的一種特徵。 【2006/04/11 聯合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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