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擴張主義圖窮匕現

郭都人

《中時電子報》昨天刊載有關日本擴張主義的署名評論，全文如下：

獨島、釣魚台、帝國日本

* 2012-08-02 01:29
* 中國時報
* 【陳永峰】

民族主義是庶民的鴉片，政治人物的興奮劑。晚近，民族主義與民主主義相聯結，往往成了無堅不摧的政治動員特效藥。因此，常常被政治野心家拿出來胡亂揮舞。

由日本的八○歲右翼老人石原慎太郎自導自演的新編舊劇「釣魚台風雲」，從四月開演至今，雖然在日本不太賣座，不過，在台灣、中國倒是收視率極佳，頗受關注。日本敗戰之時，石原十三歲，剛好成長於帝國日本的全盛期，沒來得及上戰場，但是眼見日本帝國主義的敗亡。因此，畢生不管透過文學、電影或政治，皆以回復帝國日本的光榮為職志。愛國不是壞事，只是當自我認同的回復，牽涉到他者的國族傷痕時，事情就變得複雜。

領土問題是高度的民族主義問題，一旦感情跑在前頭，道理就很難說得清楚。但是不說清楚不行。

韓國的獨島與台灣的釣魚台都是無人島。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日本政府接連運用國際法上的「無主地先占」原則將獨島及釣魚台列嶼納入版圖。但是，韓國把獨島問題看成歷史問題；台灣和中國卻把釣魚台當成領土問題。另一方面，日本把竹島當成領土問題；但是卻不認為「尖閣諸島」存在著領土問題。其中的差別，當然在於現今韓國有效支配著獨島（竹島），而日本則實際控制了釣魚台列嶼（尖閣諸島）。

一九○五年正當日俄戰爭之際，日本政府以國際法原則領有竹島，編入島根縣所轄。五年後日本依照《日韓併合條約》合併李氏王朝，「合法」殖民朝鮮半島。因此，對於韓國人而言，日本的獨島領有，可以說就是日本將朝鮮半島殖民地化的第一步。這是日韓之間根深蒂固的歷史傷痕，對韓國人而言，是一種無法解消的「恨」。

同樣地，一八九五年一月甲午戰爭之際，日本將被國際法視為「無主地」的「尖閣諸島」編入沖繩縣（舊琉球王國）轄下。三個月後日清議和，李鴻章於日本下關簽訂《馬關條約》，清廷割讓台灣澎湖。所以從歷史的脈絡而言，我們不得不說，和朝鮮半島的故事一模一樣，從「尖閣領有」到「台灣殖民」，毫無疑問，也是近代日本領土擴張主義下的計畫性行動。百分之百的「確信犯」。

十九世紀末的清帝國、朝鮮半島的李氏王朝以及琉球王國，皆是前近代國家，近代國家的領土概念模糊。尤其是清帝國乃一普遍帝國，長期處於自我完成的世界秩序當中，對外的關心極為稀薄。也就是說在十九世紀末，日本藉由近代化成功的優勢，對東亞鄰國在領土、資源上的巧取豪奪，說穿了不過是西方帝國主義的東方實踐罷了。

所以，我們必須主張釣魚台問題是徹頭徹尾的歷史問題，絕非領土紛爭。這在歷史性的自我認同上一點都沒有妥協的餘地。必須附帶強調的是，領土與資源的爭奪戰是一部悲慘的人類史。領土紛爭即使透過戰爭也只能得出暫時性的結論或一時性的解決。只是，人類從來不會從歷史經驗中得到教訓。所以，歷史不斷反覆。（作者為東海大學日本區域研究中心執行長）

上述文章的主題是：「釣魚台問題...是歷史問題，絕非領土紛爭」云云。

陳姓作者的論據似乎是：在大清時代，中國的領土概念模糊，而在十九世紀末，日本
「藉由近代化成功」豁然開朗，對領土概念頗有心得，因此中日之間無所謂領土問題，只有歷史問題。

此說經不起推敲，主要原因如下：

其一，大清從聖祖仁皇帝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到德宗景皇帝光緒十二年（1886年），一百九十七年之間，與俄國簽訂六個條約、十四個界約，主題都涉及領土。

如果，中國對領土概念模糊，哪麼，這二十個文件（條約、界約）豈不形同虛設，枉費雙方代表的談判努力？

其二，日本在大清文宗顯皇帝咸豐四年年底（1855年二月）與俄國簽訂的《下田條
約》，內容也涉及領土問題，包括庫頁島與千島群島。當時的日本尚在鎖國的年代，
距離所謂「睦仁維新」還有十二年。

如果說中國的領土概念很模糊，哪麼，當時的日本更模糊。可是，俄國顯然認為《下田條約》十分值得簽訂。

至於陳姓作者所謂「日本敗戰之時，石原十三歲，剛好成長於帝國日本的全盛期」
云云，也與事實極不相符。

須知道，石原慎太郎生於中華民國二十一年九月下旬，正在九一八事變的一周年之後。九一八事變正是日本走向敗亡的里程碑。因此，說「石原剛好成長於帝國日本的全盛期」的人，要么有怪異的幽默感，要么對史實無所用心，特別喜歡時空錯亂的論述。

事實上，中華民國二十一年元月的凇滬抗戰（一二八戰役）、中華民國二十六年國民
革命軍發動的八一三戰役、中華民國二十七年二月國民革命軍空軍的初次轟炸日據台灣、中華民國二十七年七月日軍在張鼓峰的慘敗、中華民國二十八年八月日軍在諾門罕的潰敗，都和什麼「日本的全盛期」不能相容。

參考文章：諾門罕戰役七十週年

以上列出的是中華民國三十年十二月珍珠港事變之前的大事。從珍珠港事變到中華民國三十一年六月四日的中途島戰役，日本只有半年的風光盛況。中途島戰役之後，對日本而言，太平洋戰爭無非一連串的慘敗。日本海軍在中途島戰役之後，處處挨打，到戰犯兼國王裕仁宣告服從《波茨坦公告》（即無條件投降）之際，三年加兩個月之間，無役不敗。

參考文章：中途島戰役七十週年

換言之，按照陳姓作者的提法，石原慎太郎的成長期只有短短的半年，可謂人間特大奇蹟了。

陳姓作者的其他提法，多半也與史實不符，不必多說。

最值得注意的是，他刻意迴避了日本目前的最大領土爭議：千島南四島。千島南四島
的重要性遠超釣魚台、獨島。千島南四島到底是領土問題，還是歷史問題？陳姓作者給出的任何答案，恐怕都不能自圓其說。

作 者 是 旅 居 北 美 的 業 餘 文 化 工 作 者

圖一，石原慎太郎的成長期不超過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