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二    星集月明

    「唔……」

    床上的人兒發出輕微的聲響，緩緩地張開眼，身上就好像有千斤大石壓住，讓她沉重的無法起身。

    已經睡了兩天的她，剛醒來時還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直到意識漸漸清晰，她才才認清楚這裡是她的寢宮。

    聽到床上有聲響，正坐在桌旁打盹的炎靖熙立刻醒來，他快步來到床邊看著已經清醒的雲月語。

    「月兒 ……」他往床沿一坐，伸手輕撫她的額頭，喚著她的小名。

    「熙……」

    她吃力的舉起右手撫摸著炎靖熙的臉龐，那張因為焦慮、擔心而憔悴的臉龐，讓她看了很捨不得又心疼……

    「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了？」

    反手握住那隻纖細的手移到唇邊輕輕一吻，炎靖熙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對她微微一笑，「妳辛苦了，月兒。」

    「孩子……」

    「孩子沒事，奶娘抱去休息了，月兒，妳生了一個胖小子呢。」

    炎靖熙開心的向她說著，彷彿是第一次做爸爸的那種興奮，然而他卻不知道，在雲月語生下男孩的那一天，後宮的某一處角落卻有一個孤單的身影哭泣著……

    「嗯……」

    聽到孩子平安生下，雲月語安心的閉上眼睛，用自己生命去換來的孩子平安的出生，讓她頓時卸下心中的大石……

    虛弱的她雖然只是說了幾句話，但是這樣的舉動就讓她更加疲憊，炎靖熙為她蓋好被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然後就守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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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寒位於北方，是一個與玄烈勢力相當的國家，首都位於整個赤寒領土的最北邊──北傲城，在赤寒最南邊有一個小村莊，名為──楓無村。

    這個小村莊四面環山，一年四季分明，並沒有因位居北方而讓溫度有所差異，因為它是整個赤寒裡最南邊的地方。

    雖然它位於赤寒和玄烈的交接點，但礙於地形的特殊，因此鮮少有外地人會到這裡來，倘若要從赤寒到玄烈，就必須經由山的另一頭的大草原經過。

    因為沒有什麼外地人的打擾，總人口數不過五百多人，所以村裡的人們過著與世無爭、樸實簡單的生活。

    黃昏將近，在這個黃葉滿樹的下午裡總是帶著一點涼意，此時村裡的農民們已經收起農具準備回家休息。

    然而，就在這時……一向安靜的鄉野田間傳來了陣陣微弱的馬蹄聲，那些正準備回家的村民們聞聲望去，只見一輛馬車緩緩的在鄉野田間行駛著，馬車前頭還有兩名男子各騎著一匹馬，看似威嚴，雖然馬車行駛沒有造成太大的吵雜聲，但是那華麗的外觀以及馬匹上兩名男子的穿著，又加上鮮少有外地人來此，所以很容易引來了村民們的注意。

    馬車在村裡算是最有規格和整齊的建築物前停住，那正是楓無村的村長家，村民們好奇的一個個圍在村長家門口觀看來者何人，此時的他們已經忘記要回家吃飯了。

    待馬車停妥，前面騎馬的兩名男子迅速的下馬，來到馬車前掀開了簾子。

    裡頭先是走出來一名年約二十出頭身著華麗服裝的男子，緊跟在後出來的是一名一樣身穿高級絲綢的女子。

    男子生得俊美、英氣逼人，尤其在他露出微笑時更為迷人，由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雖然讓人不容侵犯，但是臉上時時掛著笑容的他卻抵消了這份氣勢。

    在他後面接著下車的女子則是生得十分美麗、國色天香，雖然不施胭脂，卻有如仙女落凡般那樣的出塵。

    見有貴客來到這個村莊，年邁的村長杵著拐杖馬上來到了門口迎接。

    「幾位貴客拜訪本村不知所謂何事？」村長面帶和藹微笑的詢問著這幾名貴客。

    「因為山的另一頭這幾日吹起了大風沙，所以才選擇這條路行駛，我們趕了一天的路，眼見天色漸暗，這方圓幾十公里只有這個村莊，想借村長的家住一晚，可否？」

    說話的是從馬車上下來的男子，他非常禮貌的對著村長說明來意。

    「各位……是來自北傲城？」

    「是，正要到玄烈的南嶙城。」

    「嗯…我這就叫人去準備房間。」村長轉頭向身後的幾名小僕道：「去幫幾位貴客整理房間。」

    「是。」語畢，兩.三名小僕就往裡面走去。

    「客人們要先到裡面坐坐嗎？」

    「不了，我們要先在這個附近走走。」

    那名男子面帶微笑的回絕了村長的好意，接著揮手示意要後頭的兩名男子加上車夫一共三人把馬栓好，拿下馬車裡的行李到村長的家裡頭。

    「親愛的，我們先到處走走吧！」

    不去在意村民們好奇怪異的眼光，他牽著身旁的女子就往田間走去。

    來到了田間，女子抬起頭輕皺著眉，一臉疑惑的看著男子。

    「這次到玄烈去喝熙和月他們的滿月酒，你怎麼只帶三名侍衛？」

    「妳不是說要低調？」

    「命令是你下的，人是你帶的，我說低調並沒有說只能帶三個人。」女子一臉無奈，似乎對於男子給他的回答感到很無言。

    「有差嗎？反正有我在，就算沒侍衛也關係，他們算是拿行李騎馬的幫手而已。」

    男子攤開雙手一臉不以為然的回答，而這段話聽在女子的耳裡，讓她有種想給他一拳的衝動。

    她到底上輩子燒了什麼壞香？拜了什麼鬼？得罪了誰？這輩子才會愛上這種讓她無言的男子，還嫁給了他……

    「你少自以為是了，比你強的人多的是。」女子不屑的澆了他一頭冷水。

    男子聽了無言的聳聳肩，他們這樣互相澆對方冷水的對話常常上演，早就習以為常當成家常便飯，如果沒有這樣反而會覺得日子無趣。

    無言以對，他們只好繼續走著，彼此間都沒有說話……

    「傲，你看這次月生了個男孩，熙肯定是高興死了吧！」

    在一陣沉默之後，女子先開口問著身旁的男子，但是她的目光卻停留在遠方的夕陽上。

    男子輕笑，「那是當然，我看阿……依熙的那種個性，這個滿月酒一定非常之盛大。」

    「恩……深有同感……」

    女子點頭附和，似乎他們已經知道這次的宴會會是怎麼的空前盛大了。

    「那……」

    「嗯？」

    「什麼時候輪到我們辦滿月？」

    「……」

    男子這一問，女子的雙頰上立刻浮起了兩朵紅雲，讓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該回去休息了，明天還要趕路，我們必須在三天之內到達南嶙城。」

    似乎刻意避開這個問題，女子隨便找個理由就結束這場對話。

    此時太陽已經落下，一輪滿月早已攀上這片廣大的黑幕，鄉下地方在夜裡更為寧靜，田間傳來的蛙聲為這般的寧靜拉開了幕簾，一切就在此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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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當太陽尚未完全升起，地平線那端剛露出燦白的曙光時，這群昨夜造訪楓無村的一行人已經起來準備行李打算繼續趕路。

    村長貼心的為他們準備了少許的乾糧，以便讓他們在路途飢餓時可以填飽一下肚子，雖然這些乾糧對於他們這行人來說沒什麼作用，因為他們一旦肚子餓，只要花點銀子就可以買東西吃，錢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但是他們還是虛心的接受村長的好意。

    「謝謝你昨晚的招待，這是給你的。」男子拿出了一錠銀子給村長當酬謝禮。

    「不用了，只是舉手之勞。」村長推拒著那份謝禮，表示自己並不貪於那一些銀子。

    看著村長拒絕的收下銀子，男子只好把銀子從新放回自己的袖子裡，接著雙手抱拳對村長表示感謝，然後就上了馬車。

    一切就緒，騎馬的兩名男子輕鬆的躍上馬背，拉著馬兒的韁繩雙腿一夾，馬兒就舉步往來時的不同方上走去，而那座華麗的馬車緊跟在後。

    村長看著馬車漸漸遠去直到消失在盡頭時，他淡淡的說了一句旁人都沒聽到的話……

    「赤寒的皇帝寒傲龍和皇后夏幽璃……老夫此生還能遇的到你們，真是老天眷顧……」

    村長眼中充滿著讓人捉摸不定的閃爍，彷彿對於這一行人的背景瞭若指掌，和藹的笑容依舊未減，但是，在這笑容後面卻有一種無法察覺的情緒……

    經過三天馬不停蹄的趕路，黑夜降臨就找客棧休息，天空尚未亮就趕路，寒傲龍他們這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南嶙城的城門口。

    當他們來到了南嶙城的城門口時，一匹黑馬自城內向他們迎面奔來，還來不及看清楚何人，馬背上男子猛然拉緊韁憴，馬匹已經停在馬車前了。

    男子動作俐落的跳下馬來到了馬車前，然後禮貌性在馬車前報上來意。

    「在下呂莫言，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是皇上派我來此帶領兩位進皇宮內的。」

    聞言，馬車裡的寒傲龍拉開簾子探出一個頭，對著來人道：「嗯，知道了。」語畢，他又拉下簾子。

    待寒傲龍拉下簾子後，呂莫言立即躍上了剛剛所騎的馬匹，就帶領著他們進南嶙城，順利的進入了玄烈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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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寒傲龍他們已經進了皇宮內的消息，炎靖熙立刻放下手邊尚未批奏完的奏摺，起身來到了平日上早朝的大殿上。

    他面露喜色坐在大殿的龍椅上，等著派去的人帶領寒傲龍他們進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大殿外就傳來了呂莫言的聲音。

    「啟稟皇上，寒公子和寒夫人已到。」

    「知道了。」

    語畢，呂莫言就引領著寒傲龍和夏幽璃兩人來到大殿上。

    看到兩人時，炎靖熙立即起身來到了他們的身邊，一見面就給寒傲龍一個擁抱。

    「都一年沒見了，你還是沒變呀！兄弟！」炎靖熙習慣性的往寒傲龍肩上一拍。

    「那是因為我保養有佳。」寒傲龍很驕傲的回答。

    「怎麼？何謂保養有佳？鮑魚、魚翅、燕窩通通來，外加人蔘和雪蓮嗎？」在一旁的夏幽璃諷刺的對著寒傲龍說。

    聽到這樣的對話，炎靖熙在一旁忍不住的大笑，「哈哈！幽璃還是一樣的『那麼會說話』。」

    只是當他說出這一句話時，就招來了夏幽璃的一記白眼，聰明如她，想當然也知道炎靖熙是在調侃她。

    看到那足以殺死一個人的白眼，炎靖熙很識相地乖乖閉上嘴。

    「何只？簡直是越來越厲害了，我都快被她比過去了。」寒傲龍語帶幽默的回答著炎靖熙。

    「你少鬼扯了。」

    「這是事實。」

    「閉嘴！」

    「……」

    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炎靖熙在旁哭笑不得，他們夫妻倆的拌嘴他和雲月語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只是有時候他會出自同情心替寒傲龍感到悲哀，夏幽璃的傲氣和流利的口才，連他都畏敬三分的。

    就這樣，炎靖熙只能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句的，完全插不上任何的話……

    等到他們的對話到了一個段落，夏幽璃突然回過頭來看著炎靖熙。

    「怎麼沒看到月？」她問。

    「在她的寢宮裡休息。」

    「我要去看看她，好久都沒看到她了，不知道她有沒有變？」

    「要我帶妳去嗎？」

    「不用了，你跟傲也好久沒見了，應該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吧！」

    夏幽璃露出甜甜的一笑，與剛剛那樣的態度和神情簡直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這樣的轉變卻讓在場的兩名男子瞪大了眼說不出話。

    不去在意他們的反應，夏幽璃便快步的走出大殿，判斷好了方向，就往夜鳳宮去，這個皇宮她以前來過，因為記憶力佳，所以她非常清楚方位和各個寢宮或是一些閣樓的所在地，不需要藉由太監和宮女的帶路，她一個人就可以的來到了雲月語的寢宮──夜鳳宮。

    看著這座美麗高雅非常有規格的建築物，對於已經看過的夏幽璃來講還是讓她不禁讚嘆建造之人的鬼斧神工。

    她沒有停留太多時間慢慢欣賞這麼有藝術的建築物，一心只想見見一年不見的姐妹，就在經過前庭的花園時，撲鼻而來讓人放鬆的怡人花香，卻讓她停下了腳步。

    閉上眼睛聞著這些花香，夏幽璃頓時感覺到這幾日來的舟車勞頓皆被洗盡，身心都呈現一種舒暢的感覺。

    然而，就在她正盡情的享受這些花香時，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左前方的涼亭裡坐著一名身穿白衣的倩影，她淡淡的一笑，舉步就往涼亭的方向走去。

    「好久不見，月。」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從自己的後方傳來，正在發呆雲月語驚訝的回過頭，當她看到了夏幽璃時，她高興的起身來到夏幽璃面前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璃，好久不見。」看到好久不見的姐妹，雲月語的眼中盡是充滿著喜悅。

    「是阿！」

    「這次過來是要參加雲兒的滿月酒嗎？」她開心的拉著夏幽璃來到了石桌旁坐下。

    「雲兒？」

    「嗯！雲兒就是我的孩子，全名叫炎雲祈，那是我取的，好聽嗎？」

    「蠻好聽的，不過很像女孩子的名字……可愛嗎？」

    「很可愛，我這就叫奶娘去抱來。」

    說完她便準備起身去叫人抱小孩來給夏幽璃看。

    見到她要起身，夏幽璃連忙拉住她的手。

    「不急，孩子改天再看也可以，只是我們姐妹倆好久沒好好聊聊了，我可有滿肚子的話想對妳說。」

    她對待雲月語就猶如對待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看待，因為她的父母在她小時候就生病過世，唯一的親人就是大自己三歲的哥哥，那時候孤苦無依的他們被雲月語父親收留著，從此成為雲家的一份子，雲伯父是個農夫，雖然收入不多，但是要填飽一家人的肚子卻綽綽有餘。

    從小他們就一起生活、一起玩樂，早就已經把彼此都當成親兄弟姐妹看待，因為夏幽璃的年紀大雲月語一歲，所以夏幽璃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雲月語的姐姐。

    「月，這皇宮生活妳過的好嗎？」夏幽璃看著雲月語問道。

    「嗯……雖然有點不適應，但是有熙在，其實我過的很好。」

    她微微一笑，炎靖熙就如同是她的天、她的地，雖然皇宮的『規矩』和『禁忌』讓她過的不是很自在，但是有炎靖熙的陪伴她，也不就不覺得那麼束縛。

    「想爹爹嗎？」夏幽璃輕輕一問。

    當她問出這個問題時，雲月語悵然的低下頭，氣氛瞬間沉重的起來……

    嗯，我好想爹爹……

    入宮也已經三年了，都沒有回去看看爹爹，不知道爹爹和子劍哥過的怎麼樣？

    真的好想他們啊……

    雲月語含住在眼框中打滾的淚水，她低著頭沒有回應夏幽璃的話……

    當初嫁入皇宮時，雲月語幾乎哭了快一個月，只因為她很愛她的爹爹，從小到大就是被她爹爹一手扶養長大的，那種情感已經是沒有人可以超越和取代的，就算是她所深愛的炎靖熙也是一樣。

    看到雲月語如此的難過，夏幽璃開始後悔在她面前提起了父親，她咬唇思忖著應該怎麼撇開這個話題，這時，腦中一道靈光閃過，她伸手溫柔的捧起了雲月語的臉。

    「我們回鄉去看看爹吧！」

    這個話題果然有效，雲月語一聽，臉上的哀傷全部掃盡，取而代之的是喜悅，她伸手擦乾滑落在臉頰上的淚水高興的問：「真的嗎？可以嗎？」

    「當然，我來安排。」

    「我好開心，也好期待。開心可以回鄉，期待想看看爹爹。」

    「嗯，那妳就不要傷心了，知道嗎？」夏幽璃拍拍她的頭

    雲月語點點頭，露出一抹非常迷人的笑容，有如花兒出綻的那般迷人。

    「阿！太陽都快下山了。」

    雲月語看了一下天空，這才驚覺此時的太陽已經落到西邊的地平線上了。

    「呵！都聊到忘記時間了，走吧！」

    夏幽璃一笑，起身就想牽著雲月語的手離開涼亭，孰不知……在她站起身的那一刻，腦袋突然一陣暈眩，眼前一黑，之後就失去知覺了……

    雲月語見狀，頓時間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是好……

    「璃！璃！來人！春兒夏兒！」

    兩名宮女在雲月語的呼喚下跑了過來，「娘娘。」

    「快！快去叫太醫！順便把皇上叫來！」她神色緊張的命令兩名宮女。

    夏幽璃的突然昏倒讓她慌了手腳，心裡頭一沉，此時的她，緊張、焦慮已經淹沒了平日的理性……

   「是！」

   不要有事阿……千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