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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06 02:07:19瀏覽4179|回應3|推薦44 | |
語言是個生命體,不用也就逐漸淍零了。生在這個全球人口大遷徙的時代裡,語言汰舊換新的速度快得驚人。每每和外國朋友解釋家裡用的各式語言,總像是在解釋台灣的一頁近代史。從我的祖父母,我爸媽,到我們這一代,短短三代的時間裡。舌頭上講的從台語到日語到國語到英語,每一代都至少要操兩種語言,可是没有那一代的兩種語言是有交集的。 祖父母以講台語和日語為主,他們大概是最後一輩没趕上國語時代的人。爸媽剛好在光復前後出生,日文已經講得没他們的兄姐來得流利,用的主要是台語和國語。到了我們這一代,碰上了在學校講台語要被老師罰的時代,長大以後國語英語已經變得比台語溜的語言了。 語言不過是人與人溝通的工具,說什麼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看你日常生活身邊的人講什麼,能溝通最重要。台灣一個小小的島上,台語客語國語原住民語共同使用的好處是我們還能享受一點語言在溝通功能以外的樂趣。康熙年間操北京話的巡臺御史黃叔璥在他的「臺海使槎錄」裡對閩南話曾有這一段觀察: 郡中鴃舌鳥語,全不可曉。如:劉呼「澇」、陳呼「澹」、莊呼「曾」、張呼「丟」。余與吳待御兩姓,吳呼作「襖」,黃則無音,厄影切,更為難省。 同時能講國台語的人來看這一段話,倒是不得不佩服他用北京話來比對閩南話發音的準確度。 這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很久没有聽到的稱謂。內祖母還在世的時候,爸爸一向叫她「阿依」。這個「阿依」的出處眾說紛紜。福建廈門一帶的閩南話裡稱呼母姨輩也有很相近的發音,不過更多人相信這個稱謂是從平埔族道卡斯族的母語而來的。老家大甲一帶早期是平埔族道卡斯族的活動範圍,這一帶由福州,泉州,漳州的漢人前來墾荒的歷史也早。所以新移民和道卡斯族兩者操的語言交互影響的可能性也大。 用這個「阿依」叫母親就連老家一帶也不是每個人都用的。同個地方出身的媽媽家裡就從來没用過它。 國中之後北出大甲溪,更是再也没聽過這個詞了。 內祖母過世將近廿年了。當年在大甲溪和大安溪兩條溪出海口之間看芒花追白鷺鷥的小小孩如今遠走它鄉,操的是新的鴃舌鳥語混口飯吃。從小我就打我娘叫「媽」,也從來没有用過「阿依」這個詞。不過是三代的光景,語言,也就遺失在舌尖上頭了。舌頭,記得住的是味覺,記不住的是這大時代下一變再變的語言。 這道菜又是我這個新新人類有一次請客開菜單的時候,拿台灣小吃來稍微調整過,擺在菜單上的。我這個人實在是太愛國了,每次請客總要想盡辦法暗渡陳倉一兩道台灣傳統吃食來發揚國粹,碗粿就是我長久以來很想上的一道菜。 人家古早味的碗粿很好吃啊,有什麼好調整的。問題是傳統式的碗粿份量不少,宴客的時候如果每個人上一份的話,那其它的菜都不用吃了。而且美式宴客,你總不能叫客人每個人拿一支碗在那裡扒吧!人家型男型女的形象還是要顧的。 於是乎有一天靈光乍現,才有這個版本跑出來。這個版本用的不是碗,而是小玻璃水杯來作。碗粿的顏色對比那麼漂亮,把它藏在碗裡也有點可惜,用小玻璃杯來作不但請客的時候分量小些,而且長得像parfait的賣相也佳。 容器和份量調整過了,作法當然還是一樣的。不管是在碗裡還是杯子裡,古早味的碗粿還是古早味,只不過我這個新新人類給它換了件新衣服。世代交替的語言表象或有不同,傳下來的裡子味道永遠遺失不了。 乾原料:在來米粉2 cups,澄粉1/4 cup。 加水3 cups,在來米粉和水的比例我通常用的是2:3。不過這種中式食譜的比例彈性通常很大的。 把原料拌勻成米漿。 米漿倒到鍋裡。 開小火,邊煮邊攪拌,煮成這樣的濃稠狀。 來看看今天上頭要加的東西。菜脯裡加了蝦米,油蔥酥和白胡椒去炒的。上面要「裝潢」的東西是栗子,滷蛋,和滷過的香菇。 小杯子裡倒一點剛剛煮完的米漿。上頭鋪一層菜脯,最上層擺上栗子,四分之一的滷蛋,和半朵香菇。 剛剛那個份量的米漿作成八杯。 進電鍋去蒸,這種小杯的份量大概一杯水蒸一次就夠了。 蒸完了的模樣,要吃的時候淋上醬油膏。 這個在宴客的時候不管是當前菜,或是當主菜中的一道都蠻合適的。當作hors doeuvres小食讓客人自取也是很賞心悅目。 新新人類不管再怎麼流浪,語言或許會遺失,碗筷或許會被盤子刀叉取代,可是舌尖上的味覺記憶,永遠記得那個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古早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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