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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 仙 – 應帝王 之 1 – 貫通 天命 地情 人命 的聖王
2016/01/16 08:16:30瀏覽1344|回應0|推薦7

說文解字 –『佛』與『王』

    胡適先生有句名言『做學問要在不疑處有疑』。意思是,做學問要有懷疑精神。求學必須嚴謹,不懂就要問;不要模模糊糊,模棱兩可;要有尋根究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精神。尤其是讀經典,文章裡的每項細節都必須弄清楚含意;深入了解作者寫文章的真正想法和目的。否則無論再怎麼用功,終究都是一知半解的門外漢。

所以,當我們讀到莊子 應帝王篇,就必須明白此文何以被命名為『應帝王』的原因;以及為什麼會把它放在內篇的最後位置。因為,任何被作者定位於『最後一篇』的文章,多半都帶有一些『總結』的意味在裡面。

基於這個理由,或許我們可以大膽地假設,這篇『應帝王』(順應大道的王者)的文章內涵,應該就是莊子心目中修道最終的『大成境界』。

根據歷史的記載,佛教是在漢明帝(東漢第二位皇帝)永平十年傳入中國。當時,迦葉摩騰與竺法蘭兩位大師以白馬馱著『佛經、佛像』來華;這是佛教傳入中國的最早紀錄。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中國文字裡才開始有了『佛』這個字眼。

這使我忍不住好奇地想問,在東漢明帝之前的中華文明,到底該用『什麼字』才夠份量,能跟『佛』字相輝映?這個問題,曾在我心中擱置了許久才找到答案;後來我很確定我終於發現了它,那就是『王』。因為,在佛教還沒傳入中國之前,也只有『王』這個字,才能跟『佛』相提並論。其原因如下。

    先說『佛』。『佛』這個字是佛教的術語,意思是『覺醒者』,或是『福德和智慧修行圓滿者』。另外,我們再用中文造字的邏輯來拆字;『佛』就是『弗人』;它幾乎和莊子說的『至人無己』(無執於己的至人)語意相通;『佛』與『至人』,同樣都是與大道合一的通達聖人。

    然後我們再來說『王』這個字;三橫,代表『天地人』三才;一豎則是『貫通』。所以,在西元前三百年到四百年間的戰國時代,『王』這個字,應該毫無疑問地就是莊子學說中『能夠貫通天地人,融合萬物為一』的神人或至人。

    最後說『帝』。在老子道德經第四章的最後,有四個字『象帝之先』;這個『帝』的含意隱喻了創造和主宰。而宇宙中唯一能夠創造與主導萬物的,也唯有『大道』而已。

以上種種地說明,就是我把『應帝王』三個字解譯成『順應大道的王者』的依據。所以在我心目中,『應帝王』與『佛』,兩者之間旗鼓相當,互為瑜亮。

 

文章導讀

莊子在『應帝王』的前半篇裡,一共用了四小段文字來說明『明王治世之道』。第一段描述上古帝王治世,不執著於自己主觀意識,所以極少施行人治。

第二段則強調『人治』的制度與法條,容易擾亂人心,使得人民失去原有自性本然;一旦人心變了,道德就會淪喪;最後還會造成社會動蕩與不安。

第三段講述『治天下』之道,明智的君王不但淡薄個人主觀見解,還必須順應萬物自己原本的『自性本然』去作為。

第四段描述『明王之治』的德行,猶如老子所言:「生而不有,爲而不恃,功成而弗居。」;生養萬物而不佔有。主宰萬物卻不會仗勢權位。有大成就卻不居功。

以下是莊子 應帝王篇 關於明王之治的原文與解譯,請慢慢品嚐其中含義。

 

『齧缺問於王倪,四問而四不知。齧缺因躍而大喜,行以告蒲衣子。

蒲衣子曰:「而乃今知之乎?有虞氏不及泰氏。有虞氏,其猶藏仁以要人,亦得人矣,而未始出於非人。

泰氏,其臥徐徐,其覺于于。一以己為馬,一以己為牛。其知情信,其德甚真,而未始入於非人。」。』

 

放下分別心

有一次『齧缺』請教仙人『王倪』,連續問了四個問題;王倪都回答『不知道』。齧缺高興地跳著跑去告訴『蒲衣子』;說:「我終於知道了,凡是悟道的人,都不會用『自己的知』作為『真正的知』。」。

蒲衣子說:「現在你該懂了吧?這好比『虞舜』的成就,為何始終不如古時候『泰帝』的原因。虞舜這個人,一生胸懷『仁義理念』四處推廣,要求人民行仁守義,並且建立規章與制度。雖然他這麼熱忱的使命感,曾經也或多或少地感動了人民;然而,卻始終無法跳脫『自己對』、『別人錯』的是非對立框架。

反觀『泰帝』,他睡著的時候氣息慢長,安安穩穩,不急不徐。醒來的時候悠悠哉哉,無拘無束。他不分物我地與萬物合一;一會兒把自己當成馬,一會兒又把自己當成了牛。他的智慧紮實,值得信賴;德行純真,毫不虛假。從不陷入『我是彼非』和『物我兩分』的對立分別中。」。

 

『肩吾見狂接輿。狂接輿曰:「日中始,何以語女?」。

肩吾曰:「告我君人者以己出經式義度,人孰敢不聽而化諸!」。

狂接輿曰:「是欺德也。其於治天下也,猶涉海鑿河,而使蚊負山也。

夫聖人之治也,治外夫?

正而後行,確乎能其事者,而已矣。

且鳥高飛以避矰弋之害,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鑿之患,而曾二蟲之無如?」。』

 

己立立人

有一天,『肩吾』遇見楚國狂人『接輿』。

接輿問:「日中始 教了些什麼給你?」。

肩吾回答:「他告訴我,作為國家的君王必須訂定『完善的禮儀法度』來施政,這樣人民就『不敢不聽從』,並且受到應有的教化,歸順於你!」

狂接輿說:「這哪叫『德』!簡直胡作非為!這些根本是『騙人』的德。如果用這種方法就能夠把天下治好,豈不等於『穿越過大海』去鑿河,或是叫『小蚊子』去背負大山,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所謂聖人治理天下,必須具備高深智慧與德行,哪裡會僅憑『建立制度』限制人民,就能夠做到?

若要具備『治理天下』的智慧,首先在於『端正自己』,然後以身教推行教化;最後,再確定『人民』都能各自『盡其所能』;如此而已。

況且,連『麻雀』遇到危險,都懂得用高飛來逃避弓箭射殺。老鼠也懂得躲在『社壇』下面打洞,以躲避『煙熏』或『被貓捕捉』的災禍。難道天下的老百姓會『無知』得連『麻雀和老鼠』都不如 ? 」。

 

『天根遊於殷陽,至蓼水之上,適遭無名人而問焉,曰:「請問為天下。」。

無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問之不豫也!予方將與造物者為人,厭,則又乘夫莽眇之鳥,以出六極之外,而遊無何有之鄉,以處壙垠之野。汝又何帠以治天下感予之心為?」。

又復問。

無名人曰:「汝遊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道常無為 無不為

『天根』去殷山北邊遊歷,走到寥河上游之處,恰巧碰到仙風道骨的無名人,於是忍不住向他請教:「請問您知不知道『治理天下』的方法?」。

沒想到無名人說:「滾開!你這個俗不可耐的傢伙,為什麼要問這種令人不愉快的問題!

此刻我正在忙著跟『造物者』一起孕育眾生;一旦累了,就騎著輕盈大鳥翱翔六極之外;暢遊於無邊無際的樂土,安歇於廣闊無垠的曠野。你這個俗人,幹嘛要拿『治理天下』這種繁瑣碎事,來騷擾我清淨的內心?」。

天根一聽之下更確定自己遇見了高人,覺得機不可失;於是連續追問,非要知道不可。

最後無名人經不起死纏爛打,只好勉強地告訴天根:「你只要能夠安靜內心,淡泊無為,氣定神閒,不要被情緒干擾和影響;然後順應萬物的自性本然『運作』。對於任何事情,都不要框限於經驗或參雜『個人見解』;就讓自己像是一面鏡子般地觀照對方,合而為一。那麼,天下就會自然而治。」。

 

『陽子居見老聃,曰:「有人於此,嚮疾強梁,物徹疏明,學道不勌,如是者,可比明王乎?」。

老聃曰:「是於聖人也,胥易技係,勞形怵心者也。且也虎豹之文來田,猨狙之便來藉。如是者,可比明王乎?」。

陽子居蹵然曰:「敢問明王之治。」。

老聃曰:「明王之治:功蓋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貸萬物而民弗恃。有莫舉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測,而遊於無有者也。」。』

 

遊於無有之境

陽子居拜見老聃,問:「有這樣一個人,聰明而且果斷,學任何事物都容易明白透徹,而且孜孜不倦地勤奮好學。像這樣的德行,可以跟賢明聖王相比嗎?」。

老聃說:「這怎麼可能成為『聖人』?這種人的成就,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具『專業技能』的人而已;而且還會被其專長所束縛,不停地勞碌一生,煩惱擔憂罷了。這好比虎豹,因為身上的美麗花紋而招致獵殺命運。猿猴因為『聰明易教』,狗因為『會幫獵人捉狐狸』,結果雙雙落得不自由的下場(整天被繩子拴著)。難道,這三種動物也可以和明王相比?」。

陽子居羞愧的又問:「那麼可否請問 ? 到底什麼才是『明王之治』呢 ? 」。

老聃說:「好,那麼我就為你描述一下『明王治理天下』的情況。

明王的功勞覆蓋天下,可是卻又讓人覺得好像跟他毫無關係。

他化育萬物,但人民卻認為一切本是出於自然,並非依靠他的作為。

他做任何事都不用自己的名義,這使得老百姓絲毫沒有感受任何的壓力或負擔,自由自在快樂生活。

他超然獨立於『渾屯且無法測度』的境地,遨遊於萬物「自性本然與創造之間」的虛實境界。」。

 

結語 – 請參考 老子道德經 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

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

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是以

聖人處無為之事,

行不言之教。

萬物作焉,

而不辭,

生而不有,

為而不恃,

功成而弗居。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當天下都認為『美』是『美好』的時候,標準就會形成;『喜愛美麗,厭憎醜惡』比較與價值取捨,就會產生;這不是「道」的邏輯。在道的邏輯裡,沒有善惡、美醜、對錯選擇。

譬如,陽光和煦照耀大地,不會分別好人壞人、美麗醜陋;也不只偏愛於一處,其他地方就不去。當海嘯發生時,它只會順著該走的方向淹沒一切;不做取捨、無分無別。

美醜善惡都是人類經過感官思考之後的覺受;然後儲存於左腦的記憶庫,產生心錨,最後自以為是。所以,老子教導大家,要放下一切的執著。

 

當天下都認為『善』是『好事』的時候,偽善就會伴隨產生。不論古今執政者,在挑選賢臣輔佐國家的時候,都會極盡可能地遍尋各地名望好又清廉之輩;但往往到了最後,卻反而拔擢了誤國之臣。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並不貪財,而是貪名。這種人常藉著宣揚小善,而掠奪社會名望。但是一旦當了官,卻毫無經驗與能力擔當職務重任,結果當然治國無能。更甚者還會貪贓枉法,變賣國產,中飽私囊,危害社會。

 

所以,每個能被看見的東西,總有一些看不見的因素藏在背後。『長』跟『短』,『高』跟『低』是藉由心識的判斷才會有分別。沒有發聲就不會聽得到聲音。日夜之間本來就是前後相隨一體存在,沒有分界。感官上得來的任何相對或差別訊息,其實原本都是整體內的一部分;只有人類主觀的心錨才會加以判斷區分。唯有不再執著於主觀的判斷與區分,才能拋開假象看清全貌,這就是智慧之見。 

 

所以,

聖人不會依人類慣性去思維,也沒有特定經驗模式;

順著萬物自性本然回到原本「無限可能地創新作為」,

而不刻意操控指導。

就因為是如此地生養著萬物,故而不會佔為己有。

化育著萬物,而不曾刻意。

明白任何的成就,都是萬物自然而然地發展結果;並非自己的功勞。

因為無人居功;所以也沒人能夠竊取聖人的功勞。 

 

 

伴霞樓主 

於 新北市 新店碧潭 2016/1/16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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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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