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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 仙 – 大宗師 之 6 – 生命的實像 死生如一 與道同化
2016/01/13 10:26:16瀏覽1985|回應0|推薦6


生命的實像

    莊子 大宗師篇 最後四小段,基本上就是整篇的總結與溫習。首先,藉著孟孫才居喪,再次強調『生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形體,只是生命暫時寄託的宅寓,它終會有滅亡之日;但是在『大道』生生不息變化之中,真正的『生命』卻不會死亡。

第二小段描述被世俗觀念束縛的『意而子』,為了擺脫思想框架,並且期望自己能有機會由方內邁向方外,所以向仙人許由求教;最後,許由指導他以大道為宗師。

第三小段是顏回與孔子兩人的對話。描繪出顏回階段性修真過程與經歷;最後終於在『坐忘』裡找到永生的『真我』,成為真人。

最後莊子告訴大家,即便真人也不能違抗大道的運作 -『天命』;『大道』至高無上,無法超越;萬物唯有順應天命,才是真理。

以下是莊子 大宗師篇 最後四小段的原文與解譯,請慢慢品嚐其中含義。

 

『顏回問仲尼曰:「孟孫才,其母死,哭泣無涕,中心不戚,居喪不哀。無是三者,以善處喪蓋魯國,固有無其實而得其名者乎?回壹怪之。」。

仲尼曰:「夫孟孫氏盡之矣,進於知矣,唯簡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簡矣。

孟孫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孰先,不知孰後;若化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

且方將化,惡知不化哉?方將不化,惡知已化哉?吾特與汝,其夢未始覺者邪!

且彼有駭形而無損心,有旦宅而無耗精。

孟孫氏特覺,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

且也相與吾之耳矣,庸詎知吾所謂吾之非吾乎?且汝夢為鳥而厲乎天,夢為魚而沒於淵。不識今之言者,其覺者乎?其夢者乎?

造適不及笑,獻笑不及排。

安排而去化,乃入於寥天一。」。』

 

弄清楚『生死』這回事

顏回請教孔子:「孟孫才這個人,在母親去逝時,雖然哭泣但並沒落淚;看起來憂傷,但是沒達到悲戚層度;服喪期間,也沒有哀慟的樣子。這三樣表現都顯得不夠到位,但是卻被魯國上下公認為最懂得居喪守孝的典範。難道世上真有這種『名不符實』卻能享有盛名之人嗎?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

孔子回答:「你錯了,其實孟孫才的『居喪表現』真的非常完美;甚至還超越了一般世俗『居喪守孝』的觀念。平常人若想適度又恰當地為至親辦好喪禮,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孟孫才完全做到了。

他沒有被母親形體的『生』『死』現象所迷惑;也不在意『先有生 後有死』,或是『先有死 爾後方才有生』這些事情。他在居喪期間,只是順應造物者任意變化;並且靜靜地等待,直到母親的生命(神識)完全離開形體,變成『連她自己都無法預期』的任何一物為止。

況且在居喪當下,若變化既然已經正在發生;又何必再去懷念或不捨變化之前(生前)的往事?若變化尚未發生;更何必期待變化以後(死後)的未來呢?我特別要告訴你,從孟孫才的層次來看,我們都像是還在人世間做著大夢,尚未覺醒的人啊!

再說,當形體滅亡時刻來臨,或許孟孫才心中當下也會短暫地受到些微的波瀾;但卻絲毫無損其內心深處的『真我』。因為他明白自從無始以來,『形體只是生命的暫時住所』,這個法則不曾改變;『生命的真我永恆存在』,這個真理不會消失。

孟孫才的內心其實特別地清醒;當別人哭時,雖然他也會跟著哭;但這也只是讓『身為世人難免都會產生情緒』的自己,作出一些適當地抒發而已。

再說,一般世人總會自稱為『我』;只是不知道『我』所謂的這個『我』,到底是不是『真我』?況且你可能曾經夢過自己是鳥,直衝飛上青天;又或者夢見自己是魚,潛入深淵。所以在任何時候,我們根本都無法真正弄得清楚『現在正在說話的我們』,到底是醒著?還是正在作夢?

人一旦即將面臨死亡來臨時,與其擔憂那『不可知的來世』是否能夠快樂幸福,還不如當下快樂開懷。又如果我們刻意地去欲求幸福,那還不如聽任造化的安排。

只要聽任自然造化的安排,而且順應一切變化;就能溶入寂寥的天道,合而為一啊!」。

 

『意而子見許由,許由曰:「堯何以資汝?」。

意而子曰,堯謂我:『汝必躬服仁義而明言是非。』。

許由曰:「而奚來為軹?夫堯既已黥汝以仁義,而劓汝以是非矣。汝將何以遊夫遙蕩恣睢轉徙之塗乎?」。

意而子曰:「雖然,吾願遊於其藩。」。

許由曰:「不然。夫瞽者無以與乎眉目顏色之好,盲者無以與乎青黃黼黻之觀。」。

意而子曰:「夫無莊之失其美,據梁之失其力,黃帝之亡其知,皆在鑪捶之間耳。庸詎知夫造物者之不息我黥而補我劓?使我乘成以隨先生邪?」。

許由曰:「噫!未可知也。我為汝言其大略:

吾師乎!吾師乎!

萬物而不為義。

澤及萬世而不為仁。

長於上古而不為老。

覆載天地刻雕眾形而不為巧。

此所遊已!』

 

以大道為宗師

有一天,意而子到姑射山拜見仙人許由,許由問他:「堯教了你什麼?」。

意而子說:「堯告訴我,必須實踐仁義之道,明辨是非之理。」。

許由說:「那你幹嘛還來找我?堯既然已經把『仁義教條』黥紋在你的臉上(種下仁義的心錨),又用『是非劓刑』割掉你的鼻子(栽下是非的種子);你又怎麼可能還有機會無拘無束地走在『由凡轉聖』的道途上呢?」。

意而子說:「即便如此,但是我還是很期望能做到如您一般的『逍遙之遊』。」。

許由說:「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眼盲的人不能欣賞美貌容顏,同時也無法體會色彩搭配的奧妙。」。

意而子說:「從前,美貌的『無莊』聞道之後,從此放棄打扮,不再自以為美。大力士『據梁』見道之後,也不再強調自己的力量。『黃帝』曾來姑射山向您求道,回去以後從此就忘了使用智慧。他們都是經過了努力修煉,終而得到成就。如果我也跟他們同樣肯下苦功努力地學習,您又怎麼知道造物者不會幫我除去臉上的刺字?修補被割掉的鼻子?而能讓我以完美之身,隨同您一齊作逍遙之遊呢?

許由說:「的確是!還真不知道造物者是否能如你所言。既然如此,那我就概略地跟您說說吧:

「大道是宗師啊!大道是宗師啊!

祂雖會使得萬物毀滅,卻『不出於刻意』。

恩澤施行萬世,也『不自以為仁慈』。

出現於上古,而『不自認為長壽』。

祂驅使上天覆蓋萬物,大地承載萬物,並且雕塑眾生各具形態;卻『不自以為巧妙』。

這四樣要領,就是我可以告訴你『由凡轉聖』的逍遙之遊。」。

 

『顏回曰:「回益矣。」。

仲尼曰:「何謂也?」。

曰:「回忘禮樂矣!」。

曰:「可矣,猶未也。」。

他日,復見,曰:「回益矣。」。

曰:「何謂也?」。

曰:「回忘仁義矣。」。

曰:「可矣,猶未也。」。

他日,復見,曰:「回益矣!」。

曰:「何謂也?」。

曰:「回坐忘矣。」。

仲尼蹴然曰:「何謂坐忘?」。

顏回曰:「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仲尼曰:「同則無好也,化則無常也。而果其賢乎!丘也請從而後也。」。』

 

顏回坐忘修真

顏回去見孔子說:「我進步了。」。

孔子:「你指的是什麼?」。

答:「我已經忘掉了『禮和樂』。」。

孔子:「很好啊,但還不夠。」。

隔了些時日,顏回又見到孔子。說:「老師,我又進步了!」。

孔子:「這次又進步了什麼?」。

答:「我已經忘掉了『仁和義』。」。

孔子:「很好,但還是不夠。」。

又過了幾天,顏回又來見孔子:「老師,我又進步了。」。

孔子:「這次又進步到什麼情況?」。

答:「我已經『坐忘』了。」。

孔子這回很驚訝的再問:「什麼叫做『坐忘』?」。

顏回:「忘去『形體』、忘掉『聰明』。一旦放下『形體』的欲求,去除五識『覺知』後,『清醒安寧的精神』(真我)就能跟萬物『相通』。跟『萬物合一』,這就叫做『坐忘』。」。

孔子讚嘆地說:「能同於萬物,就不再有『善惡貴賤』的分別之心。能化於萬物,能隨著情勢千變萬化,不再執著於僵化固定、一成不變的方法和思維。你果然賢德啊,我以後也要向你學習了!。」。

 

『子輿與子桑友,而霖雨十日,子輿曰:「子桑殆病矣!」。

裹飯而往食之。至子桑之門,則若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有不任其聲而趨舉其詩焉。

子輿入,曰:「子之歌詩,何故若是?」。

曰:「吾思夫使我至此極者而弗得也。

父母豈欲吾貧哉?

天無私覆,地無私載,天地豈私貧我哉?

求其為之者而不得也!然而至此極者。

命也夫!」。』

 

結語 – 一切都是命

子輿與子桑兩人是至交好友。有一次連續下了十天的大雨,子輿心想:「子桑家裡很窮,這些天又無法外出幹活,一定沒東西可吃,怕不餓壞了!」。

於是子輿立刻帶著飯盒,前往子桑家中探望,打算好好請他吃頓飯。沒想到才剛到子桑的家門口,就聽到屋裡傳來陣陣奇怪聲音;像在唱歌,又像哭泣,還參雜著彈琴的聲音:「父親呀!母親呀!天哪!地哪!」。聲調不但顯得有氣無力,歌詞還也唱得斷斷續續的無法連貫。

於是子輿快步地走入屋內,說:「是子桑在唱歌嗎?為何唱得這麼難聽?」。

子桑說:「子輿來了!你聽我說。我真的很想知道是誰讓我生活落魄,而且過得這麼淒慘;可是百思不得其解,怎麼也想不透。

難道我的爹娘會願意看到我這麼窮困嗎?當然不可能是他們的緣故!

上天,無私地覆蓋一切;大地,也無私地承載萬物,天地又怎麼可能會單獨地只讓我一人窮困?

我很想找出這個讓我貧窮的主使者,但找不到啊!然而事實上我確實又落得如此地步。

唯一合理的解釋,也只能說『天命如此』!」。

 

 

伴霞樓主 

於 新北市 新店碧潭 2016/1/13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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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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