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教師節，我都會收到安的簡訊祝福。

「親愛的老師，教師節快樂。安」

短短一句祝福，卻讓我感到無比溫暖。安從小就是個乖巧的小孩，安靜沉默，學習也很專心，每次我在說故事的時候，她總是全神貫注，聽完故事之後，也總是認真的寫出心得。她的媽媽經常告訴我，她希望安將來能讀北一女、能上台大、能讀法律系。父母對孩子總是有期望的，安的媽媽是天下父母心，但是她除了期望，卻也讓安提早承擔了更多的壓力，她讓安參加很多學科補習，並嚴格要求課業成績，即使她才小學一年級......

安果然不負媽媽的期望，安在學校的課業成績很好，小學六年總是名列前茅，如果偶而落在第二或第三名，甚至考卷無法達到一百分，安的媽媽就會嚴格檢討原因，並且警告安不可再犯。

安長得瘦小，她的媽媽也很擔心她長不高，但安因為課業繁重，在經常睡眠不足的情況下，長期眼圈黑、且常常感冒生病，每次見到安，我總看見她戴著口罩和耳鼻喉科的藥包。

我們寫作文，寫假日生活，她說，不是做功課就是複習功課或讀書，要不就是補習。我讀國語日報的一篇假日出遊的文章給孩子們聽，安說，她無法感受郊外踏青的快樂，因為她幾乎沒有這樣的經驗。我說我會建議爸爸媽媽帶你們去郊外走走，安說，爸爸在海外工作，媽媽也忙著公司，他們都沒有時間帶她出去玩。我很關心安，但是安的媽媽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且她也非常的忙碌，無暇好好聆聽我說話。

多年來，我看著菲傭把孩子帶來教室，又把孩子接回去，匆忙來去之間，偶然瞥到安落寞疲憊的眼神，我總是有幾分不忍。我常想，或許我應該主動停掉我這堂課，讓安有更多時間休息玩樂，但是，安告訴我，她的時間都被媽媽安排好了，即使哪一門課學習告一段落或結束了，媽媽依然會找其他的學習課程填滿。

安的媽媽並不是像某些媽媽一般，只把補習班當安親班來替代自己照顧孩子的職責，安的媽媽在孩子下課回家後，依然會檢查學校和補習班的作業，且詳細看安的字跡及作業習題，以監督學校或補習班老師有無認真教學。

「我要我的孩子將來讀北一女！」安的媽媽說，在名校的競爭下，安將來才能更上一層樓，才能超群卓越，才能有所發揮。

我知道，無論是否是北一女還是哪一所學校，安的媽媽要的就是排名第一！

小學畢業後，安在我這裡的學習也告一段落，安開始忙碌的國中生活，或許是小學時期生活太緊繃，以至後來在心態上會想放鬆，安在國中之後成績開始退步，雖然不是頂差，卻再也不是第一名了！安的媽媽才發現過緊的發條也會有鬆脫的一天，孩子大了，想法多了，自我主張也強了，那種填滿生活的補習早已讓安感到極為疲憊，而安的媽媽也很難再掌握孩子的心思與想法，她後來反而越來越擔憂孩子是否能在高中大考順利過關？而不再想著一定要讓孩子讀北一女了.......

好久沒有安的消息，年節期間，透過一位家長得知，安後來沒有考上北一女，而是考上社區一所公立高中。

「安的媽媽很高興，她說，她想開了，她慢慢才領悟到，成績不是唯一最重要的，她現在更想做的是多陪陪孩子，多找時間和孩子出去走走....」那位家長告訴我。

而這位家長一直都是陪伴著孩子長大，不但陪著他們讀書，也陪著他們遊山玩水，他說，他的孩子一直都不是第一名，也不是第二名或前五名，但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孩子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他說，他的孩子一直是健康快樂的孩子。

─蘋果蘇打 20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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