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母親節，同時台灣的佛教界也為此把明天的佛誕節提前合併慶祝。光是在台北的凱道前，佛光山就舉辦了一場，據媒體報導為數多達近十萬人的緬懷慈恩盛會。

雖如此，母親節是西方人訂定的節日，佛誕節的起源則是來自 2633 年前的尼泊爾，但都為傳統中華文化所認同、包容、尊敬、弘揚，成為包括台灣在內的中國民間百姓主動紀念的特殊慶典。

論其意涵，這當然是兩岸中華民族子孫在孝道、孝悌精神上的具體訴求與發揮，而論其傳承，則如同我們先前討論過的，最早可追溯到 4200 年前的虞舜年代。 這也就是說，在孔子所處的周靈王到周敬王這 73 年的歲月，自堯舜以降至文武周公，少說也是 600 多年前至 1700 年前的古代聖哲了。

因此，原始儒家主張的孝弟，事實上可能早已是中國遠古先民所共同認可和遵循的社會價值觀。只是到了春秋戰亂迭起，君既不君臣亦不臣，民風自是日漸澆薄，對於孝弟也就不那麼在乎了，這實在正是《論語》開宗明義，就要在《學而》篇集體討論孝弟觀念的主要原因。

有需求，才會有供給，不就是如此嗎？

這就難怪有子會率先拋出「孝弟功能論」，在他本心或許認為如果天下為人父母者，都可在家全力推廣這一教育，那麼在家庭至少當子弟的不敢不孝順父母，也不至於不敬兄長，從此社會和國家就理應不會發生犯上作亂的情況。

但究諸事實，這不僅是他個人的一廂情願，也經不起過往歷史的檢驗。如果我們以現在的科普觀念來看，有子所提倡的，實在僅止於「長寬二維空間」，只有簡單的因果法則──孝弟為其因，不犯上作亂為其果；是線性的發展，卻少了具有視野縱深的高度，連「三維空間」都談不上。

如此，怎麼可以輕率論定這就是仁道的根本？有子在這一議題所犯的缺失，明顯缺乏考慮時代的變遷、社會環境的變異，以及人性受到各種挑戰後的當下反應。但如果我們願意往深處去思考，有子的這場「反面教育」，何嘗不是提供大家進一步探討孝弟精神的機會？

我們要是能夠「審問、慎思、明辨」，就不難發現孔子何以要在《論語‧學而》的第三句，當下給有子來上一頓喝斥的緣故了。

「巧言令色，鮮矣仁！」

如今在台灣，幾乎人人都可對這句話琅琅上口，都拿這句話來罵某些趨炎附勢、迎逢討好的馬屁精。一般在課堂上，老師多半也只是依文解義，發揮義理就算了事。殊不知孔子的相同譴責，一共有兩次，但如單以「巧言令色」四字而言，則總共三次，還有一次是出現在《論語‧公冶長第五》篇中。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每一次的出現，孔子都是意有所指，足證咱們這位至聖先師有多麼痛恨這種夤緣取巧、滿心巴結的投機之徒了。職是之故，他在面對有子的這番孝弟功能論，甚至歸納、推演為行仁之本，可就非常不以為然了。

「你的孝弟論調，說得倒輕巧〈巧言〉，刻意擺足與人為善的討喜面貌〈令色〉。可認真講來，這是假的、不實在的，真要讓我來看，你對於仁的認知，其實遠遠不足〈鮮矣仁〉。」

必須知道的是，「巧言令色」也並非孔子別出心裁的「獨創」。這四個字，對不起，老夫子是沒有專利權的。論其原始出處，乃見諸《尚書‧皋陶謨》篇──

「禹曰：知人則哲，能官人；安民則惠，黎民懷之。能哲而惠，何憂乎驩兜？何遷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

翻譯成今天的白話文，就是──

「禹王道︰想要當天下共主，必須能夠知道人性所趨，方可通達萬事萬物之理，此乃哲也，能哲方可管理百姓；果然可以讓人民安頓好了，普遍安居樂業，這正是天子的聰惠之處，天下百姓自是懷其恩德。如果當國家領導人的，可以能哲而惠的做到這管理的境界，那幹嘛憂心驩兜這個部落的為患百姓？又何必忙著把三苗這些少數民族趕來趕去？當然對於那幫巧言令色的奸佞之徒，更不至於畏懼萬分了！」

換言之，孔子雖表面上固然只是在《論語》的此處，要言不煩的拆穿有若的言論不及之處，但實際卻是引經據典的，把有若和大禹時代所出現的外患和內憂相提並論了。

所以，請記住，巧言令色者，不止鮮矣仁，乃竟是原始儒家所認定的窮凶惡極之輩。

然則，今之政治正確論者，忙著理盲濫情的為之屢屢媚俗，還能不是今古如一的又倒退 4200 年前，回到遊牧部落時代的越活越回頭嗎？

比如蔡英文也，正是今之驩兜，巧言令色窮凶極惡之徒。〈論語講古第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