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台灣社會早已遺忘「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但凡有人以之提醒，也必被斥為傾中老頑固。殊不知這句出自顧炎武《日知錄》的痛心之語，原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對照當時南明覆滅，在朋黨與閹黨無力禦敵而勇於內鬥之餘，一般士大夫的確呈現「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糜爛景象。 

顧炎武的看法是，國家玩完了，肉食者謀之，朝廷要負全責，百姓無辜。可要是因為風氣敗壞，導致舉國板蕩，自屬全體人民責任，其中又以知識分子的罪孽最深；果真淪落到全局盡烹，知識分子就是不入流的狗屠輩。 

但今天的台灣，經典沒人愛讀，反中才是先進，政客和文化名流熱衷「西方或日本的月亮比較圓」，歷數十年而不改。

特別在面對民主敗絮其中的缺失，只想當那隻把頭埋在沙中的鴕鳥，去中化而不迭，集體反智到今朝有酒今朝醉。事既至此，只好借重烏拉圭這位前總統的鐘鼓之音。請注意，這可不是中國人講的。 

談起何塞‧穆希卡，今年79歲，畢生信奉社會主義，追隨左派思想。但他不像蔡英文和柯P，不但言之有物，也從未狗嘴吐不出象牙。2010年當選烏拉圭一任五年的總統後，先是拒絕遷入起居奢華的總統官邸，寧可住在首都附近的破舊農舍，繼而慨捐九成總統薪水，用之為慈善公益。五年下來，這種生活簡樸、愛民如子的風範，讓他成為「全世界最窮的總統」，同時也成為「拉丁美洲最受愛戴的總統」。 

今年5月初，退職後的何塞‧穆希克在接受阿根廷《國家報》專訪時，針對巴西貪腐叢生的問題，直言痛陳「民主的代價極其高昂」，其因在於民粹無孔不入的侵蝕，選票大於一切的結果，讓出身地方的貪婪政客予取予求。而中央政府為了確保政策的實施，只能被迫妥協，表面美其名「協商」，實則「貪腐應運而生」。試問，台灣不也如此？ 

然則這樣的民主之癌，美國和歐盟亦不遑多讓，否則福山‧法蘭西斯不至於在去年秋天發表〈衰敗的美利堅〉，痛批利益遊說團體胡作非為，誘使立法綁架司法，國會徒為「否定式政治」；此外歐盟更不會在2012年7月坦承，各國反貪打貪效率不彰，搞得每年平均損失1200億歐元，「貪污讓歐盟經濟付出極其高昂的代價」。 

最終，所有問題都指向民主選舉的「票票等值」這一癥結。易言之，從民主推動到政府運作，論其始也皆須仰賴選民依法投票。殊不知選票的誤用，又讓政客挾之以令行政官員，反過來侵蝕民主污染法治，使政客和司法相互為用，讓貪腐無法斬草除根。至若曾經催生民主的知識分子，也無一不在這面大旗下被資本主義和自由主義的結構「體制化」，淪為仰賴政客、金主鼻息為生的順民，喪失獨立思考能力。 

舉如蔡英文幾年前初任黨主席不久，在出席黨工慶生會時笑稱，民進黨過去「把男人當傭人、女人當男人用」，在場者卻無一持異議。蔡英文卻反而對數度涉及性騷擾的陳為廷關愛有加，原因只在這個太陽花學運分子，是她在苗栗競選服務處賞識過的下屬，豈可不護短？ 

同樣的，在「漂流木事件」中大發雷霆的柯P，堅稱自己並非秦二世，但從三創、慈濟、大巨蛋「先射箭再畫靶」之爭議，以及日昨與松菸文創的富邦、誠品三方密會協商，不也暗藏利益輸送玄機？足見合法與否，全憑柯P說盡蠢話的那張嘴，法治甚至不如婉君一句火星文。柯P施政5個月的所作所為，恰恰證實他就是指鹿為馬的秦之趙高。 

然則，最讓人為之髮指的還是北市那幫局處長和廉委會，怎麼沒當官前各個都是道貌岸然、術業專攻的知識分子，一旦掌握可用之為清算馬英九，鬥爭國民黨的權力，盡皆變成甘受受柯P驅使和裏應外合的西廠鷹犬？ 

要知民主價值絕非政黨輪替，若以政客貪腐、知識分子墮落為代價，國家遲早非傾覆不可，後果可怕。然則西方固有此弊，仍不乏諤諤之士發聲，如今年4月過世的烏拉圭作家愛德華多‧加萊亞諾，素有「拉美世界良心」稱譽。然則，台灣的良心在哪裡？

●本文刊登今日《中國時報、中時電子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