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刊登於今日《中國時報、中時電子報》。

眾所周知，台獨大老陳唐山曾把新加坡形容為「鼻屎」。事隔多年，他一定料不到這個實施家父長制嚴刑峻法的蕞爾小國，到得柯P眼中非但稱譽有加，甚且對著美國重要傳媒《外交政策》侃侃而談。

「全球4個華語地區，包括台灣、新加坡、香港、中國大陸等，接受殖民愈久的地方愈進步。不好意思的講，就文化而言，新加坡比香港好，香港比台灣好，台灣比中國大陸好。」

姑且不論日昨公布錄音原文的「被殖民越久，果然越高級」，較諸這段文字荒謬尤甚，實際柯P已非首次失言。要知他才甫以「懷錶風波」令國人震驚，並且在事後悻悻然道：「我承認無知，但不傲慢。」

而對於柯P知錯不改、屢錯屢說的惡習，一向語出驚人的管碧玲也只能甘拜下風：「說實在的，我一時語塞，無法評論。」在臉書上她語帶嘲諷，說是若欲了解「柯P的獨特邏輯和語法」，還得等到「柯語錄」的數量，足以編成一本《柯氏大辭典》，或許才可精確解讀。

然則媒體一筆帶過者，柯P在講出「兩國一制」和「殖民地進步論」的前提是，他在美國住過一年，平生讀過許多書。以此或可請教這位自稱「大象治國」的台北市長，是否看過威廉‧福克納的不朽著作《喧嘩與騷動》？此書另譯「癡人狂喧」，典出莎翁《馬克白》第5幕第5場，主角喃喃自吟：「人生如癡人說夢，充滿喧嘩與騷動，卻沒有任何意義。」

福克納該書第一章主人翁班吉明‧康普遜出場時33歲，但因天生白癡，實際只達3歲兒童智力，僅能道出眼中所見，無法分辨是非對錯；只能表達心中悲喜，不能辨識事件先後次序。因此他講的許多話往往毫無意義，卻反映康普遜一家宛如陷入煉獄的不堪處境。論者謂此家族，暗喻美國南方甚或整體文化的敗德與墮落。

80年後的2009年，在《別想擺脫書》第10章，身為法國國家電影學院創始人的卡里耶爾，在和安伯托‧艾可對話中如是道：「對我來說，愚蠢不只是弄錯而已，他們〈意指政客、主教、文化人等〉還會對自己的失言高聲肯定。他們公開宣告，希望所有人都能聽到。這確實讓人驚訝，愚蠢的聲音如此響亮。」

當下，記號語言學權威艾可據以剖析，一般失言可分三種：白癡話〈cre`tin〉、笨話〈imbe`cile〉和蠢話〈stupide〉。準此，前者就像福克納筆下的班吉明，即便滿嘴白癡話，畢竟人畜無害。其次，說笨話者往往只在不適當的時地，講出不適當論調，頂多貽笑大方。惟有蠢話，影響所及竟至危害社會。

「愚蠢就不一樣了，問題出在前後矛盾的語言邏輯。第一眼看到時，你以為對方以正確的方式說理，其實似是而非。及至推敲發現不對勁，卻已被媒體一再渲染，社會因此大受其害。」

譬如希特勒《我的奮鬥》，充斥自憐、仇恨與種族歧視，集種種蠢話之大成。但阿扁執政之初，綠營推廣其書，以致熱賣而成青年顯學，遺毒至今。又如蔡英文各種不著邊際的蠢話，在2009年也為台灣若干媒體吹捧，譽為「非典黨主席」。及至發現其空心，但已助長她入侵校園蠱惑學生之勢。

觀諸柯P何嘗不如此，試問政風處外另設「廉政委員會」，不說疊床架屋，光問法源、預算及調查權憑據，柯P不也遊走法律上圖利他人的灰色地帶？歷史的弔詭正在於人類「前事必忘，後事不師」，猶如頑童明知玩火危險，卻老愛重蹈覆轍。

猶有甚者，當柯P宣稱「三創園區」問題大致解決，自傲痛擊鴻海與遠雄，非其主動，都是他們自己跳出來討打，媒體因此問其具體內容，以及如何建設，登時詞窮的柯P遂顧左右而言他。易言之，傳媒容或發現不對勁了，但已無從逆轉網路鄉民的「盲從性認知失調」，民意之短視可見一斑。

在近代民主發展進程，所有獨裁暴君率皆如此崛起，舉如希特勒、墨索里尼，以及拉美諸國貪腐總統，無不來自基層民選，無不在初時以各種蠢話魅惑人民，待得戰亂迭出，生靈塗炭，史家惟能扼腕嘆息。

然則這種可笑的癡人狂喧，竟重現今之台灣而以破壞人文價值為傲，其聲越響亮代表柯P越反智。昔年阿扁亦以譁眾取寵、逼迫富商為樂，民眾當深思兩者聲音如此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