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沒有問我

我說不想唸了

打好包袱

問清了阿姨老哥修車廠地址

上台北

學修車

還想把學業完成

因此帶著學生證到通化街的『東方中學』報名

上了一個月的課

一班六十幾人

教室裝不下

坐在走廊

因為修車廠六點下班

六點四十分上課

我連晚餐也未及吃卻總是慢到

總是坐在走廊聽不到課

外面又熱到不行

不去了

在修車廠『專心』學修車

跟廠中師徒廝混

過年回鄉

年初二

磚廠老闆一大早把我叫醒

磚廠是以前工讀的地方

老闆是傅家的叔祖輩

我叫他叔公

磚廠老闆好說歹說

更動員阿嬤

回去上班

老闆也靠關係幫我到治平中學弄好註冊補校

從此

白天到磚廠工作

晚上到學校去打瞌睡睡覺

那時

大金山上另一間磚廠

有一群來自彰化大城鄉的工人

我們這邊工作忙時

會調她們下來幫忙

其中一位小女生真標緻

老闆發現

總是慷慨的將他的『新山東』機車鑰匙交給我

從此載她們下山和下班就成為我的專利

她老姐也知道

常常在上車時故意讓她坐在我背後的中間

還將她的手拉到我的腰際上

她真的很美

一直的

我覺得比當時正紅的『李金鈴』還正典

而事實是她長得真像李金鈴

沒有開始

也沒有過程

那一段時間維持不久

畢竟她們只是像游牧民族

那邊有活

那邊去

而主要的她仍是屬於那一個磚廠的

很喜歡她

可是

就不知道可以如何繼續？

至今

每一次路過大金山

總不其然的翹首上望

甚至彰化大城

也變得親切

後來聽磚廠的朋友說：

她爸酗酒

常三更半夜也要叫她下山買酒

不去還揍她

聽起來真心疼

後來又聽說：她爸掛了

一方面為她慶幸

另方面說她媽帶著她們回大城去了

我曾癡癡的到大城去流連過幾次

人海茫茫

到哪兒去找呀？

然而我不想在磚廠終老

期間

我逃

因為不想讓磚廠老闆找到

找有住宿的工作

建材行送貨

仍然被磚廠老闆發現

建材行解雇了我

回磚廠一段時間

再去一家土木包商

幫人家蓋房子做『小工』

想學成當師傅

每天挑砂石上屋頂

沒想到『工作接續不到』

真是二天打魚三天曬網

剛好鄰居阿進伯一台鐵牛車沒人開

就又『轉行』

幫人割稻

載穀

到味全牧場載牧草餵牛

雖然是鄰居

不想回家

就睡他家

聽說磚廠老闆來找過幾次

沒多久

磚廠的地被高速公路徵收

就沒再煩我了

不過

老闆還不錯

徵收地發放一些錢

還給了我5000元

買了一台洗衣機給阿嬤

工作到當兵

當兵二年

其中一年在外島

回來時

家

幾乎全部改變

我那一台腳踏車不知在何時消失

當時

竟不知問阿嬤

於今阿嬤過世了

無從問起

問蒼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