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秘境通虎巖，祛擾回歸清淨心」--陳肇興〈虎山巖〉


◎原詩：

路轉青山曲，崎嶇石徑斜。一鳩啼古剎，盡日落梅花。
竹老堪醫俗，僧忙惱出家。題詩聊贈佛，不必計籠紗。

◎題解：

本詩為五言律詩，收於《全臺詩》第玖冊。虎山巖（或寫作「虎山岩」）位於今彰化縣花壇鄉岩竹村虎山街1號，創建於乾隆12年（1747），道光10年（1830）重修，主祀觀世音菩薩（臺灣凡以「巖」為名之佛寺，主神大多為觀世音），距今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在民國74年（1985）由內政部公告為三級古蹟。周璽《彰化縣志》記載云：「巖左右依山環抱，茂林修竹，翠巘丹崖，遊覽之勝，與碧山巖等。每當春、夏之交，禽聲上下，竹影參差，清風徐來，綠陰滿地，置身其間，彷彿神仙境界」，是清領時期彰化縣內的「三巖二寺」五大名剎之一（其他分別是草屯碧山巖、社頭清水巖以及鹿港龍山寺、芬園寶藏寺）。詩作當中描寫了通往寺院的崎嶇山路，以及寺中聽到的鳥鳴與牧笛、周遭的老竹、寺裡忙碌的僧人等，結尾則頗有自我調侃的幽默意味。

◎作者簡介：

陳肇興（1831-1866）。陳肇興（1831-1866），字伯康，號陶村。臺灣府彰化縣治（今彰化市）人。自幼聰明，有豪氣。咸豐3年（1853）入庠邑，補廩膳生。從鹿港拔貢廖春波讀書於彰化白沙書院，表現十分傑出，與蔡德芳、曾惟精、廖景瀛、陳捷魁等同譽為「白沙書院五傑」。咸豐8年（1858）舉人，曾建古香樓以讀書歌詠自娛。同治元年（1862）戴潮春起事，彰化城淪陷，陳肇興投筆從戎，7月謀刺戴氏不成，幾度瀕於險境。又冒險避入集集山中，日間奮練民兵，夜晚則秉燭賦詩，追悼陣亡戰士，記錄戴案見聞，題為《咄咄吟》，是臺灣清代歷史上的重要文獻，被譽為「戴案詩史」。同治3年（1864）事平之後，返回故里，設帳教學，門下多有俊才之士，如楊馨蘭、楊春華、吳德功、許尚賢等均為其弟子。著《陶村詩稿》八卷，其中第七、八二卷另題作《咄咄吟》。

◎翻譯：

山路蜿蜒曲折，在翠綠的山上繞來繞去，崎嶇不平的石階小徑也十分陡峭。聽到一隻斑鳩在啼叫，抬頭一看原來虎山巖到了，在這邊一整天都能聽到附近牧童吹奏著悠揚的笛聲。 山寺旁邊的古老竹子能夠醫治庸俗的毛病，和尚們為了應付來此遊覽的民眾而忙碌不堪，後悔出家。在牆壁題上詩句，姑且當作贈送給觀音佛祖的禮物，至於和尚們有沒有用碧紗把詩作籠罩保護著，就不必太計較了。

◎閱讀心得：

詩作描寫在往寺院的路途上，路途彎曲，但一路上看到翠綠的山、古老竹子，聽到斑鳩啼叫、笛聲悠揚，心境上愜意而悠閒。下半四句則語氣一轉，不續寫景物的描述，而寫到眼前上演人物的動態事件，提到這裡的竹子聽說可以醫病，和尚為了應付慕名前來的遊客而忙碌不堪，結果打擾了清淨心，甚至還後悔出家，而且他們根本沒有時間用紗去保護那些題在牆壁上的詩句。想像當時詩境裡的作者與和尚，一靜一動，頗有兩相對照之意，輕鬆幽默的筆觸，令人讀來不禁莞爾。

陳肇興曾參與過戴潮春事件，此一民變在清領時期可說影響最鉅，歷時最久，而且一樣遍及整個臺灣中部地區。同治元年（1862），戴潮春勢力發展過於快速，且陸續傳出成員搶奪掠殺的消息，因而官府決定鎮壓戴潮春的勢力。於是戴潮春率八卦會黨人圍攻彰化縣城，並從八卦山以大砲轟城，彰化城再次淪陷，接著中台灣大小土豪紛紛加入戴潮春陣營，南台灣各民間勢力也紛紛起事。陳肇興見此一亂局，投筆從戎，後來謀刺戴氏不成，躲入南投集集山中，日間訓練民兵，夜晚秉燭賦詩，追悼陣亡戰士，也記錄下戴案的見聞，題為《咄咄吟》。文人站上戰事第一線，解救百姓於難，胸襟不同凡響。

事後陳肇興返回彰化縣城安居，任白沙書院山長不久辭世。留下的詩作數量有464首，《陶村詩稿》共分8卷，創作年代在1852-1863年間，尤其是陳肇興在戴案期間寫成的末兩卷（或被稱為〈咄咄吟〉）數量特別多，是記錄此事件的重要詩集，和林占梅《潛園琴餘草》中的相關詩作並稱雙璧，學者施懿琳更認為兩人可與唐代安史之亂中的「杜甫」與「李白」相比擬。

身處事件核心的作者，有許多詩作記錄戰事之慘烈，但反觀這首〈虎山巖〉，一別戰爭陽剛的敘事風格，而呈現寫景、抒懷的恬靜心情，此詩中提到的僧人或指涉作者自己，暗指就算過去曾參與的戰事不盡完美，但也盡棉薄之力了，令人佩服作者在寫作風格與技巧上的掌握，尤以末四句特地用了「老、僧、佛、紗」的詩眼，讓人充分體會到作者在心境上的前後轉化與調適，以及對過去的慘烈記憶予以沈澱與釋懷。
 

◎參考資料：
一、花壇虎山岩 - 台灣大百科全書
http://taiwanpedia.culture.tw/web/content?ID=24616&Keyword=%E7%8E%8B%E5%9F%8E
二、《陶村詩稿》 - 台灣大百科全書
http://taiwanpedia.culture.tw/web/content?ID=4535
三、戴潮春事件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http://zh.wikipedia.org/wiki/%E6%88%B4%E6%BD%AE%E6%98%A5%E4%BA%8B%E4%BB%B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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