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過大肚，煙塵風沙阻去路」--吳德功〈大肚溪晚渡〉


◎原詩：

薄暮歸家急，揚鞭過北溪。浮煙環遠浦，亂石叠前隄。
喚渡人聲鬧，奔巢鳥雜啼。飛沙塵撲面，難辨路東西。


◎題解：

本詩為五言律詩，收入《全臺詩》第拾冊。大肚溪位於彰化縣城北，會烏溪與萬丹溪至雙溪口會合。以上兩溪合流向西折下，由大肚山南岸出六塊寮順流而入於海．溪寬一里餘，兩岸皆旱埔。至中流始有流水，寬三十餘丈、深一丈零，溪闊水險，清領之時已沿溪設渡，有上、中、下四處渡船口，上渡指溪心霸渡、柴坑仔渡位大肚溪上段，與大墩通，其中渡，在茄苳腳莊；此為往淡大路。下渡又稱寮仔渡，在寮仔莊下；為大肚溪最下之渡口，以濟南北交通。本詩為詩人欲越大肚溪歸返家園時，呈現肚溪、渡口的黃昏景況，然詩人於詩中用「急」、「浮」「亂」、「鬧」、「塵」、「難」諸字，反映出詩人當時渡溪之心似乎並不平靜。

◎作者簡介：

吳德功（1850-1924）字汝能，號立軒，彰化貢生。光緒17年（1891）受臺灣省設通志局之聘，主修《彰化縣志》。光緒20年（1894）完成《彰化縣採訪冊》，惜因乙未割臺之役，不幸散佚。日本攻入臺北城之初，吳德功曾應臺灣府知府孫傳袞之邀，計議防範事宜，並籌設聯甲局，募兵、練勇、捕盜，對彰化秩序的維持頗具貢獻。日本領臺後，於明治30年（1897）擔任參事，明治31年（1898）擔任臺中師範學校教職，參與地方文化及教育事務之籌畫；明治33年（1900）應臺灣總督之邀參加揚文會，明治35年（1902）獲頒紳章。吳德功重視社會福利，籌建彰化育嬰堂、忠義祠、節孝祠等，皆親主其事。著有《戴案紀略》、《施案紀略》、《讓臺記》、《瑞桃齋詩文稿》、《瑞桃齋詩話》等書，臺灣省文獻委員會合輯為《吳德功先生全集》。

◎翻譯：

趁著太陽下山前急著回家，揮鞭趕路要橫過大度溪。渡口沿著河邊遠遠飄著浮煙，堤防上四處錯疊著石頭。到處都有人喊著要渡河，歸巢的鳥兒劃過天空啼叫。風飛沙整個撲在我的臉上，完全分辨不出路的方向。

◎心得：

詩人要過大肚溪回家，心急於是加快揮鞭、歸心似箭，但渡口這裡溪闊水險，阻礙了去路，還需漫長的等待與過河的時間，於是心也亂了，滿眼看到都是浮煙與亂石，滿耳聽到的都是呼叫與鳥啼，最後飛揚起的沙塵還鋪蓋了詩人的臉龐，導致看不清楚前方去向，寫出渡河之難，與當時大肚溪渡口的地方特色。

大肚溪位於臺灣中部，是臺中市與彰化縣的界河，下游河段因流經臺中市大肚區，又過去平埔族在此設立大肚社而稱大肚溪。另外大肚溪真正的名稱為「烏溪」，黑色的溪流名稱與濁水溪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見出也是因為源頭侵蝕作用的緣故。

大肚溪在臺中市龍井區麗水里和彰化縣伸港鄉之間注入臺灣海峽，每當搭乘火車返鄉的時候，經過這裡習慣往窗外看出去，除了告訴著我彰化到了、家快到了，同時此刻這也是最令人動心懾魄的一刻。因為大肚溪這裡河岸兩邊大部分是沙埔地，中間才有河水流經，從車內望眼看去，盡是開闊的視野，讓人整個視覺空間變得開闊，心也平靜了下來，火車緩緩的行駛其上，彷彿時間也緩緩的靜了下來。是旅途中我最喜歡的一刻。不過以前沒有鐵路與橋樑，完全要靠在少數的渡口搭乘竹筏才有辦法過河，吳德功〈大肚溪晚渡〉中詩人的歸心似箭，在這裡心情可說被大肚溪攪得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正如題解說到的，詩作中的用字「急」、「浮」、「亂」、「鬧」、「塵」、「難」，顯示出外在環境的一波三折，一有亂石來擋路、二有人鳥聲聲吵、三有飛沙阻前程，完全打亂詩人急於回家的意圖，字字一語道破詩人心亂如麻的心境，皆在指出這一段回家的旅程是如此的艱辛難熬。另外也讓人聯想到，詩人在現實層面中是否也被外來的困難所阻礙，心中渴望快速逃離這個紛擾的世界，才會作此詩抒懷。

但反觀詩人的藝術技巧，首聯寫到這趟行程的意圖是「歸家急」於是有「揚鞭過」的動作，把心境上的急切和動作上做出的匆忙，做了緊密的連結；接著頷聯的「浮煙環」和「亂石疊」，用視覺摹寫寫出大肚溪當時河岸盡是煙塵飛天與砂石遍布的景象，可說活靈活現，再現大肚溪的蒼莽之氣，也顯示當下心境的浮動；頸聯的「人聲鬧」和「鳥雜啼」也用聽覺摹寫適切的表達當時那裡人潮聚集、人聲鼎沸的現象，再次強調心境上的焦躁不安；最後尾聯的「塵撲面」和「難辨路」，更用觸覺摹寫把外在環境的阻撓與內在心境的煎熬，做了完美的融合，顯示返家之路的阻隔更加困難重重，已經感到極度無力。回家的路之難宛如難上天，詩人把大肚溪蒼茫與寬闊的兩地距離，用詩句量出了當下那隔閡又遙遠的心理距離。

◎參考資料：
一、烏溪 -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http://zh.wikipedia.org/wiki/%E7%83%8F%E6%B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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