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佩香〈病瘧偶感〉：化苦賦詩自嘲趣，壯志凌煙再度啟

◎原詩面貌：

病床終日夢神仙，寂寂秋簾葉雨天。
扶杖窺籬憐菊瘦，賦詩遣悶怕魔纏。
髭鬚盡夜抽三寸，寒暑經朝似一年。
藥鼎西風憔悴甚，那堪壯志問凌煙。

◎翻譯解碼：

每天躺在病床上，忽醒忽睡，還碰巧遇到了寂寥苦悶的秋雨天，落葉篇篇。拄著柺杖看著籬笆旁的菊花又瘦了，於是寫詩來排遣寂寞，因為擔心害怕病魔繼續來糾纏。一夜之間嘴邊的鬍漬就長了三寸，一天好似歷經了寒暑冷暖，過了就好比過一整年那麼長。每天都和湯藥、西風為伍，身心感到極為憔悴，實在沒有辦法想到過去那些偉大的凌雲壯志。

◎詩藝賞析：

這是一幅慢條斯理而且面容憔悴的圖像。作者得到瘧疾後，造成生活各種的不適感，他只能一邊寫詩打發時間，一副提不起勁的狀態，根本無法喚醒過去的雄心壯志，希望這場疾病可以趕快離去。仔細打探詩藝的展現，首先先看頷聯，乍看是自喻為一位孤獨憔悴且臥在病榻中的詩人（菊瘦＼魔纏），但他從生活周遭景物的細微之處去觀察，這位詩人似乎沒有志氣消沉（窺籬＼遣悶），還從中得到寫詩的靈感，進而化作寫詩的動機（扶杖＼賦詩）。接著回頭看首聯，雖是這是秋風打落葉的季節，自己又疾病纏身，卻還能終日夢神仙，在痛苦絕望中還存有一絲的期盼與希望。

接下來的頸聯，訴說自己這段生病的期間，時間如獸，催人老，鬍子瞬間就長了三吋；時間如魔，讓人狂，不斷飽受身心忽冷忽熱的折磨。最後末聯，鎮日飲著治病的湯藥生活，時間如藥，難入口，期待逐漸能夠治癒瘧疾的傷痛；然而時間如煙，紅塵夢，壯志就快要隨著蒸霧而消失殆盡了。

從首連到末聯，文字對仗工整，且屏除一般寫疾病的訴苦之情，而以進入內心的真實呈現出脫，讓人印象深刻。

◎情境連結：

臺灣光復初期瘧疾感染極為嚴重，當時總人口數為六百萬人，其中約有五分之一的人口感染瘧疾。瘧疾是一種由瘧原蟲所引起的急性寄生蟲傳染病，這種疾病常見於氣候溫暖的地區，如非洲、東南亞及南美洲等熱帶及亞熱帶地區。全球每年感染人數約二點一六億，死亡人數約六十六萬人。1946年開始政府投入瘧疾防治工作，直到1965年世界衛生組織（WHO)正式將臺灣列入瘧疾根除地區。

瘧疾由瘧蚊傳播，潛伏期因應不同的致病瘧原蟲種類而有所不同，通常在被受感染的瘧蚊叮咬七至三十日後，病徵就會出現，但潛伏期可達數月或更長。病人可能會有如下癥狀：間歇性發燒、發冷、冒汗、頭痛、疲倦、胃口欠佳、肌肉疼痛、嘔吐、溶血反應、黃疸、血尿、視網膜損害、抽搐等。在典型病例中，患者最初會發燒，接著熱度會消退一至三日，其後發燒、退燒情況會循環出現。瘧疾併發症包括貧血、肝臟及腎臟衰竭、痙攣、神志不清及昏迷，如未能及早醫治，可引致死亡。瘧疾尚無疫苗，但有幾種藥物可以預防和治療瘧疾，採口服或肌肉注射等方法。

蔡元榮的〈瘧疾〉一詩，對罹患瘧疾後的身心狀態，有極為深刻的描述：「瘧疾罹人鼻亦酸，陰陽變態幾多端。三冬不暑偏頻熱，六月無霜獨苦寒。身顫亢床隨柳舞，頭欹孤枕伴燈殘。縱然絕處逢生命，骨槁形枯元氣殫。」那個年代大家聞蚊色變，罹患瘧疾的民眾飽受發燒發冷的痛苦折磨，且詩中也提到瘧疾典型的症狀，如顫抖、抽搐等，因為發病會斷斷續續、起起伏伏，痊癒之日遙遙無期，有種就快要跟死神見面的無助感，若有幸能死裡逃生，大概也只剩下半條命。瘧疾症狀類似流行性感冒的症狀，會間歇性發燒，傳染性也相當高，衛生條件不好的地方，致死率相當高。由此可見，早期臺灣罹患瘧疾的人數相當高，加上傳染度強，又沒有特效藥，民眾只能自求多福，否則一旦感染，輕者拖延數日，嚴重可致死，大家人人自危，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健康變得很重要。

然而蔡佩香的〈病瘧偶感〉卻要抵抗病魔的糾纏，對抗瘧疾的魔咒，自己雖尚在病中，變得意志消沈，卻絲毫沒有打消寫詩的念頭，提筆寫下自己面對疾病的真實心境，因此詩中呈現的，反而是作者期待一股東山再起的力量，那早已如煙的雄心壯志，必定會再重出江湖的決心。足見作者在面對人間苦痛時，有堅強的意志力支撐，而非在困境中自怨自艾，作者更將寫詩當作一種志業，而非職業。

一個生病的人，其實很容易意志消沉，感到寂寞，甚至度日如年，作者除了點出這些點之外，仍然將自己想寫詩的心意與雄心壯志傳達的非常清楚，可見作者仍能突破病魔的影響，傳達出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的心意，更顯作者的意志不同於一般生病的人。

在瘧疾傳染嚴重的年代裡，其實更突顯環境衛生的重要，以及照顧好自己身體的意義。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好好照顧好自己，人們自己才能發揮雄心壯志，有能力去做重要、有意義、助人的事。

◎參考資料：
1.衛生防護中心--瘧疾
http://www.chp.gov.hk/tc/content/9/24/30.html
2.瘧疾（維基百科）
http://zh.wikipedia.org/wiki/%E7%96%9F%E7%96%BE
3.瘧疾--衛生福利部疾病管制署專業人士版
http://www.cdc.gov.tw/professional/themanet.aspx?did=642&treeid=beac9c103df952c4&nowtreeid=a5bede33ada47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