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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老師的人...... —閱讀鍾鐵民的〈秋意〉與〈河鯉〉
2015/02/27 01:57:46瀏覽393|回應0|推薦5
我們當老師的人......
——閱讀鍾鐵民的〈秋意〉與〈河鯉〉

朱嘉雯
 
我們當老師的人,最大的感觸就是歷年來所遇到的學生,幾乎每一個人都是非常有特色而且獨立的個體。他們擁有自己的喜怒歡笑、憧憬、想法和價值觀,每當新學期面對一班四、五十位新面孔的時候,我特別喜愛細細地觀察學生們的表情和舉止,多麼新鮮有活力的一群年輕人!見到求知慾旺盛的學生,真教我們欣慰!看到有些學生表現優異,無論是修辭表達能力、或是小小年紀已經讀過很多文學經典的孩子,總令我們打從心底讚嘆……。
 
我又經常特別留意班上特立獨行的人,通常也不動聲色,只是看,看他染髮的顏色、鏡框的造型、服裝的搭配、任何一個細微習慣動作,以及說話的聲調;看他是怎樣在分組報告的時候,義不容辭地擔任組長,然後一整個學期不斷地「壓迫」組員按時提交作業;看他在分析作品的時候,如何一面播放簡報檔,還不斷地「耍寶」,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我很希望引導他們愛上每一學期的研究課題,無論是小說、詩歌、戲曲或電影,也希望他們在研讀作品中開啟智慧、熱愛創作。但我其實心裡很清楚,那些僅是我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事情。作為師長和家長,我們將自己終身熱衷的事物灌輸到孩子的身上,究竟對於他們人生未來的發展有多深遠的影響?這是任何人都應該深思的課題。
 
作家鍾鐵民本身也是一位教師,他曾經在多篇小說裡,剖析他心目中特立獨行的學生。〈秋意〉一文中,故事男主人公是一位高中老師,在多年專任之後,突然被校方要求擔任一個特殊班級的導師!這個班級歷年來無論整潔、秩序,或是團隊精神,皆包辦了最後一名。然而令老師吃驚的是,他們共同擁戴的新班長尤文輝,卻是個靈魂人物。凡是由他出面,全班同學便緊緊相隨,作業也按時繳交,清潔工作也沒有人落後,而他所使用的絕招竟是和不服氣的同學打一架!每次打架,都挑導師看不到的角落,僅僅兩分鐘便收服一個「反叛者」。
 
尤文輝的問題很大!令老師著實煩惱,然而它也有讓老師驚喜異常的表現,例如學校二十周年校慶,為擴大慶祝,大家準備舉行校運和園遊會。學校規定每班要自己搭帳篷,而且是在畫定的區域內,自由搭置。原本班上的劉興隆答應大家將他家的塑膠棚借給班上使用,可是到了校慶前一天他卻突然告訴大家那塑膠棚已被父親借給鄰居家辦喜事了!頓時之間,全班師生都著急起來!深怕臨時借不到塑膠棚。可是尤文輝卻很自信地對大家說他有辦法!「請老師向事務處借二十把鐮刀,明天您來看,保管有棚帳!」他神祕兮兮的樣子,使連班上同學們都懷疑地看著他,誰也不曉得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眼見操場上各班都在忙著佈置,還有幾位老師親自指導或帶頭工作著。尤文輝竟帶著同學們到後山上去砍伐竹子、矮灌木等原始材料,作為搭棚的建材,他們先用四根碗口粗的竹子作支柱,然後將頂架纏緊。同學們沒有一個人缺席,他們揮汗地工作,由山上源源地運竹子和帶葉的樹枝下山,然後編織成籬笆。尤文輝一邊把竹架根用鉛絲綑紮得緊緊的,還不時叫喚同學們幫忙推推柱子,看是否穩固。看著大家辛勤地工作,老師也忍不住挽起袖子和大家一起動起手來。
  那一年校慶活動中,最出色的帳棚就是這頂三面樹籬圍繞,頂上絲絲縷縷翠葉枝條披掛下來的帳篷,坐在裡頭使人恍如置身叢林。僅僅這一項目,就讓全班領到了冠軍獎項!
 
尤文輝幹勁十足,又有責任感,實在令老師激賞!可是他的功課太糟,連歷史都只有個位數得分,使老師感到絕望。
「老師,我真沒有辦法。」談到功課,他就沮喪起來,一派無可奈何的神情,那是真誠的、痛苦的,發自內心的無望,絕不是隨隨便便的、不在乎的模樣,這又讓我感動。……,「我就是沒有辦法,拿起課本心裏就茫茫然然,全身不舒服,連坐都坐不住。」他痛苦地說:「我寧願做任何事情,只要不叫我讀書。」
 
尤文輝最後面臨再度被留級,又抽菸、打架、爬圍牆……,最後被判留校查看,這還是導師向校長求情的結果。但是尤文輝從此沒有再上學了,他進了工廠,其實他也不願意,只是沒有其他的辦法。鍾鐵民的小說寫出了這樣的時刻,身為老師的無力感與難堪的心境。他在另一篇作品〈河鯉〉當中,描述一位酷愛釣魚的老師,他經常一個人在河邊釣魚。他將浮標定好深度,釣鉤上掛好魚餌,整個人立起身將釣線盡量往河心深處拋去,然後悠閒地坐下來把釣竿擱在釣架上,一邊整理應用的器具,一邊習慣地將手指頭浸到清涼的河水中清洗,再點上一根煙,深深地吸兩口。
 
這個時候,口中緩緩的吐著煙圈,全身筋肉開始鬆散開來,擾人的雜務一點一點離我遠去,除開水面上的浮子,漸漸地任何思想都不存在了。
 
每當他坐在蘆葦叢中,頭上斜插的黑洋傘遮去了燄陽,座位底下感受到潮濕陰涼的河岸泥地,他的神志便慢慢地恍惚起來,帶著一股倦意的滿足感,使人聯想起蜷臥在灶邊的大公貓。
 
然而,就在他釣到一條大鯉魚的那一天,有個出了問題的學生,也同時闖進了他的生活。這孩子名叫于春程,一早被任課老師罵了一頓,第二節課就揹了書包離去,臨走時還揚言要退學!他現在已經升高三了,正是應該一鼓作氣直攻大學的時刻。於是老師放下了釣竿,跑到于家,恰好遇見春程與父親鬧脾氣,沒得吃晚飯。老師於是帶春程出門去吃牛肉麵,當然是想藉此和他談談回學校上課的事。
 
喜愛釣魚的人最美的時候便是釣竿被高高舉起的那一刻,然而有時候釣上來的是鯽魚,有時是鯉魚,光憑釣竿的勁道,誰也說不準。老師回想起今晨在他的釣鉤上出現一條兩指寬的銀白鯽魚,隨著釣絲擺動而掙扎跳躍,在日光下閃閃發光的姿態。當時釣竿的拉力很強,掙得那麼厲害!老師一時間還以為是鯉魚呢!當然釣不同的魚,需要運用不同的技巧,不是一概靠力量取勝。這個道理,老師了然於胸。然而學生的問題卻比魚兒複雜細膩得多!此時需要人生經驗、個人情感、生命記憶,以及談話技巧等種種揉合。
 
于春程語氣很堅定地告訴老師,他真的不想讀書了!老師當然力勸:「到了今天才放棄太可惜了!」可是春程卻說:「雖然我也感到心裡茫然,又害怕又難過。但是繼而一想,我覺得自己應該捨棄,而且不這樣不行。」他比喻自己的心境:「我的心頭很不安定,要自殺的人大概就是這種心情吧!」然而老師只有一個要求:「再拚一陣子吧!以你的程度,再拚一下應該可以考上大學。文憑你可以不在乎,不能將自己一生拋棄不顧啊!」
 
  可是于春程也很有自己的主張:「淨為一張沒有用的文憑,我不啦!我覺得一個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沒有什麼大理想。老師,我就是因為常常想著你對我們說的話,所以我才做這樣的決定啊!」老師確實曾經勸勉大家要自愛,凡事總要為自己多想一想,找一條最適合的路去走。「老師說了很多道理,現在我雖然不能全部記得,但我知道你的話很實際。」
  于春程斷定自己考不上大學,老師只好再勸他:「還有七、八個月,可以全力準備。如果真的考不上,至少有了基礎,補習一年就沒有問題了。」這種老套的話,春程根本聽不進去,「考不上,好,補習;再考不上;再補習。」于春程忽然激動起來:「一天到晚捧著那幾本書,死記死背的吞往肚裡,我真煩死了,這樣的日子沒有意義,簡直是浪費。」
 
  老師聽了這話也扳起臉來:「人類幾千年的生活經驗,濃縮在教科書中,讓你們幾年裡先做一個通盤的瞭解,作為你們將來生活的基礎,這樣的學習你認為是浪費,是無意義嗎?」學生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要學習,但我要真正學習,學習些有用的東西,廣博的知識、生活的技藝、甚至藝術和道德都好。但是你看看我們每天到底在做什麼呢?我們天天在背聯考試題,除開針對聯考試題的事情外,一切都不必要。」于春程眼睛發亮地說:「尤其是今天早上罵我的古老師,他的想法更徹底。他說看報紙是浪費時間,偶而看看課外雜誌書刊什麼的,簡直就成罪惡了!我實在受不住這種精神壓力!」
 
望著眼前這倔強的青年,老師逐漸地失去信心了,孩子的心思有時候比老師還要複雜!他的心情突然感到分外地沉重,回想起自己的成長歷程和教書生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己僅安於目前的狀況。但那確實已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了,生活呈現一片空白,是不是從自己執釣竿的時候開始的?也許更早,是在更久以前,自己已經沒有人生的目標了。比起學生,老師的迷惘有時更深!
 
于春程還在自言自語地說他願意去學當水泥工,他很願意從頭做起,而且他的態度是如此地真誠!眼神中也透露出企盼老師支持的渴望,「我明白他是很迫切需要我來贊成他,甚至鼓勵他,使他對自己的想法更有信心,使他可以提起更大的勇氣來跳出種種約束。」直視著于春程的眼睛,老師的心情卻更加沉重。漸漸的,于春程的面容在他眼前模糊消失,老師看到幾十年前的自己。
 
那時,他初中剛畢業,雖然順利地考取了師範學校,卻不肯去報到,還跟父親起了很大的爭執。父親堅持要他去讀師範,而自己卻一心想唸高中上大學。他想起自己那時候滿懷理想,好像整個世界都擺在腳下,「只要能考上大學,世界就是我的!」然而他最終還是抵擋不住家庭環境的貧窮和父親的哀求,世界對他關上希望的大門,這曾經是多麼痛苦的回憶!這種失意的感覺使得他多年來,總是想著要追求什麼,他努力通過檢定考試,由國小老師到初中老師,現在他是高中老師了,失意的感覺固然已經麻木和減輕,但那是不曾消失的,只不過經歷了一段漫長的歲月,也就漸漸淡然了。只有在校長不放心把升學班交給他的時候,才會在心中突然翻騰一陣,然而只要一坐上河堤,注視著浮標顫動,一切也就不在乎了。

 
  我們真的可以依照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去做嗎?老師再回頭定下心神注視著于春程,這孩子正在等著老師給他鼓勵。
 
那天晚間老師回到家,走進浴室一眼便看見下午釣回來的那條大鯉魚,如今卻躺在地板上,滾圓的魚肚微微地仰向天花板,翻出大片雪白顏色。那魚身軟軟的,老師彎腰將牠捧在手裡,還能感覺到鯉魚肌肉的輕顫。於是老師旋開水龍頭,把魚嘴湊上去,讓湍急的水柱自魚口沖入,再由魚鰓流出,並用姆指和食指一次又一次規律的按壓魚鰓。經過一陣急水沖救,老師的手掌又感到生命的蠕動,接著魚鰓不必再借老師的指壓,又開始一張一合地吸水,於是老師把牠放回剛才牠蹦躍出來的浴缸。這尾大鯉魚此刻雖然稍顯軟弱無力,但還是穩定地慢慢沉向缸底,搖搖擺擺地試圖穩住身子。
老師是在傍晚收竿前釣到牠的,當時真沒有預料到牠竟有這樣巨大!鍾鐵民藉由故事裡老師所釣上來的大鯉魚,隱喻某些學生對於受限定的環境感到極度不適應的現象。原來鯉魚和鯽魚的生命力都很強韌!牠們往往離水半個鐘頭還可以活起來。而每次老師釣魚回來,就先將浴缸放滿水,讓魚養在裡面,那浴缸也就暫時成了圈養的魚池了。然而一般的小浴缸對如今這條鯉魚來說,實在太侷促了!老師有感於他平常釣鯽魚所用的釣線和釣鉤也都嫌太小太小了!
 
這樣巨大的鯉魚,一般很難被釣客所獲,因為這樣的魚往往能忍痛猛然翻身躍跳,牠們要不是釣鉤拉直,就是把釣線扯斷,或是剛上鉤的那一剎那,釣竿一拉起,牠就猛然地向河底游去,那時,釣客也只能沮喪地望著牠游走了。正如〈河鯉〉以及〈秋意〉等多篇小說裡的老師,他們都在試圖掂量學生的程度、理念、抱負,還有他們抗拒被未來的人生被限定的勁道,同時也再回溯自己的成長史,兩相糾結,其實當老師的人往往必須費盡心力,才能重新站穩自己的腳步。老師每走一步都在試圖解答學生的困惑和找尋自我生活的目標。而且老師面對一班幾十位同學,究竟每一個人的真實想法是什麼?這需要費很大的功夫去體察和了解。好比釣客們很難預料當浮標抖動的時候,那水裡的魚兒有多強韌?他們甚至不知道水底下釣到的是鯉魚、草魚或鯰魚。
「我只感到我手中正控制著一個野性十足的生命,享受著牠為生存在我釣絲那頭掙扎抗拒所給我的強者的喜悅。我牽動牠左右畫著8字形,用勁不大不小,剛好夠讓牠不停的游走,我不急於把牠拖上水面。在這時候我常常也會自覺殘忍,但卻也無法抑制自己野性得到滿足的愉悅。」鍾鐵民在〈河鯉〉在這篇小說中,透過男主人公第一人稱的視野,同時觀看自己手中被野性十足的鯉魚所拖動的釣竿,以及他面前亟欲擺脫升學主義束縛而正在尋求諒解的學生。
 
  人們喜愛河鯉的肉質,覺得牠特別結實鮮美,那不僅是因為一斤以上的河鯉是很稀少的,同時還因為一般池子裡的魚已經早失野性,比較起來是那麼軟弱,連肉質都顯得糜碎,然而河鯉的掙扎力量卻是猛烈得驚人!
 
釣絲被繃拉得筆直如弦,隨著牠左右迴游,畫過水面,震動空氣發著咻咻尖銳的鳴聲。那真有如一場生死搏鬥,我需要用兩手握緊釣竿,隨著魚游的方向移動,全身每一條肌肉、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我必須使釣竿和絲線保持垂直的角度,利用竿尾良好的彈性來緩和魚的拉力。水底魚兒奮勇抗拒的力量毫不含糊,它沿釣絲傳到釣竿,又由釣竿傳到我的手臂……。
 
這種應手的感覺對釣客而言,無疑是極端強烈的官能刺激!它能使人精神亢奮,彷彿賭徒和冒險家所追尋的樂趣!李老師希望再度感受到鯉魚的生命的顫動,也希望學生能回到教室裡繼續裡繼續領受知識的洗禮。然而同時作為釣客、老師和父親三重角色的男主人公,是否能夠將他面對野性十足的河鯉時,內心油然而生的激賞之情,順利地轉移到他拒絕聯考的學生和熱衷西洋熱門音樂的兒子身上呢?
 
  「我走上樓梯,經過老二的房門口,西洋熱門音樂的聒耳聲浪直衝出來。推推門,已經由裡面扣上了。正想敲敲,歌聲嘎然停止,想是知道我在門外。於是我走回自己的臥室。」對於這個已經上初三的孩子,強迫他也沒有用。求學需要自主,父親希望孩子能上大學,那是要把從前自己得不到的幸福都給他們,可是沒有用,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強迫是無益的。
 
  老師從自己的兒子身上再回想起于春程,那孩子沮喪的神態又回到眼前,因為晚間談話結束時,老師要求春程週一返校繼續上課。在煩躁與慚愧的情緒中,老師知道他雖然默默不語,但是下星期一定會回學校來的。「釣絲雖然很細,但是要想掙斷它卻也要有相當大的勇氣啊!不幸的人兒,為什麼他不像別的學生一樣呢?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對或不對,對于春程將來是好是壞。當然,如果他是我自己的孩子呢?不管是老大老二,我會毫不考慮讓他繼續完成學業,那是絕無疑義的。但又如果我自己就是于春程的話,是否也一樣的有自信?我發覺自己太老了,實在已無法設身處地作如此的比較了。」
 
  故事接近尾聲的時候,男主人公決定要去換一付新的釣線。然而這時那鯉魚又從浴缸裏跳出來了!聽到一陣驚心的潑喇潑喇跳躍聲,老師再度將牠捉回缸裡。「這個時候跳已經太遲了,現在只有安安份份的待在浴缸裏才對,那樣才可以活得更久些。」內心深處湧現無法掩飾的難堪之情,男主角卻顧所來徑,發現自己已從當年充滿豪情壯志的年代,走向安於現狀的生活,不知從何時起已經耽溺在河堤岸上,以清風、釣竿掩埋他當年的雄心與豪情,同時也拋卻那些一路走來的失意和落寞情懷。他雖然意識到自己已不再年輕,卻怎麼也沒想到其實是已經老得無法再感受野性的青春了。
  「明天,或許我該把牠放回河裡去吧!我上樓時這樣想著,不過,連自己也不太肯定。」中年滄桑的心境,使他自己都不確定是否該讓大魚回到河底?讓孩子跳躍出備受限制的環境?
 
鍾鐵民將釣客、老師和父親三重角色框限在同一人物身上,讓我們看到在角色轉換之間,思想觀念卻難以同時遞移的糾葛與掙扎。男主人公的挫折感不僅源於他對學生和兒子的無奈,更深的源頭還在於自己的青春歲月裡曾經有夢想還未實現,如今只能將他自己的遺憾補償在學生與子女的身上,偏偏人各有志。鍾鐵民的小說往往在巧妙的隱喻與兩代身影交錯之間,揭開出了青春歲月的創傷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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