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0/08/02 08:24:26瀏覽337|回應0|推薦0 | |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媽媽和小孃拼命幹活的收入,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半饑半飽的生活。媽媽爲了多挣銭,有一天去得更早一點,想多領些衣服。谁知部隊守門的大狗一趯而出,四哥躲避不及,頓時,惡犬的狂吠聲、四哥恐惧而痛苦的哭喊聲、媽媽惊慌失措的呼救聲,一斉響起,才有人出來把狗拉開。可怜的四哥撲倒在地上,背上血淋淋的一大片,他又嚇又痛,早已昏過去了。媽媽顧不得受傷的四哥,先去領了髒衣被,才把四哥抱起來,涙水只能往肚里流啊。媽媽挎着領來的衣物,背着哭哭泣泣、满背鲜血淋漓的四哥回家,含涙把四哥交给奶奶照顧,又馬不停蹄地開始每天必不可少的勞碌。四哥爬在床上,奶奶剪開他的衣服,清洗他身上的斑斑血迹,露出一片還留着惡狗齿印的碩大傷口。四哥的聲音都哭啞了,他軟弱無力地說:“奶奶,我好痛啊!”奶奶的眼涙刷刷地往下掉,說:“好孩子,忍忍吧,等小孃回來給你上了藥,就不會痛了。”好不容易盼到小孃下班回家,四哥才得到治療包扎。至今四哥背上還留着一塊大疤痕。 媽媽付出最大的努力,硬撑着虚弱的身子,和小孃、奶奶共同頂起這個八口之家,承受了小姑爺、大伯、爺爺先後死余獄中那些令人悲痛欲絶的噩秏,她們仍毫不動摇地爲保全這个家而盡心竭力。大家心里都懐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我爸爸,爸爸不是“反革命”,他的“贪污”罪名本來就是無稽之談,五年的刑期不算太長,大家一心盼着爸爸刑满釋放。媽媽守着一份刻骨銘心的感情,日夜计算着爸爸的歸期。我這個生下來還没有見過爸爸的孩子,也在想象着爸爸是什麼樣子,期望爸爸回來後,媽媽就不會再那麼勞累。可是,五年過去了,爸爸没有回來,六年過去了,爸爸還是没有回來,不久傳來消息,爸爸留場就業了!爸爸的留場就業和繼續押没有什么區别。我們仍然只能守着那盞孤燈,與爸爸在燈下“相會”。 媽媽本来就体弱多病,加之沉重的體力勞動,它会保佑我們的。”慢慢地,我們也就習慣了,不怕了。這種穿逗結構的木屋保暖性能很差,怒吼的北風鑚過縫隙嗖嗖地吹進來,屋里冷得象冰窖,一盆鋸木面燒的小火,烟火熏黑了屋頂,却怎抵得過满屋的寒氣,我們感到透心凉。一家人只好緊緊擠在破棉被裡,用軆温來相互暖和,一天天熬過那漫長的冬夜。 洗衣、担水、上山背柴等,每天休息時間很少,營洗衣、担水、上山背柴等,每天休息時間很少,營養又不良,身體极度虛弱,得了红崩症。經常大出血之後就造成嚴重貧血,六十年代初已不能下地幹活。她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骨瘦如柴,只有那双熠熠的大眼睛裡,仍閃燿着頑强的生命之光。就是在這種情况下,她也没有閒着,也不敢閒着。媽媽心靈手巧、聰明能幹,無論什麼手工活,她只要看两眼就能學會,如織毛衣、做針缐等,她一看就會,而且比别人做得更好、更精致。她不能再洗衣了,就給裁缝師傅做手工,螌各种樣式的花紐扣,在衣服上釘布紐扣,每天從早到晚一針一缐不停地做。一家八口每年誰的衣服需要縫補,誰需要做新衣,這些也都是媽媽的事。每天她最多能睡上四、五个小時,我們睡覺的時候她在做,等我們一覺醒來,她還在做,就這樣没日没夜地幹,才能挣够我们兄妹的生活费和學费。我們做兒女的看着真是心疼啊,我和哥哥抱着媽媽說:“媽媽,我們不讀書了,我們要帮你幹活。” 媽媽听了我們的话,非常生氣,她厲聲地說:“你們誰都别想不上學,我的事不要你們管,你們只要把書讀好就行!”我知道媽媽的一片心意和期望,除了用优秀的學習成績報答外,還想方設法爲她分担。我從小就血會帮媽媽去裁逢師傅那里领衣服回家,媽媽做好後,我又一家家送回去,從來没有出過错。所以,那時上學、放學我的手都不會空着。三哥手巧,就帮媽媽做針綫活。假期和星期天,大表哥劉洪豹和三哥、四哥都上山砍柴背柴。這樣,除了保証一家全年的燃料,還可以拿到市塲上去賣,以换取最低的生活資料。 媽媽经常大出血,每次都是九死一生,可是爸爸刑满快十年了,却不能請假回来照顧媽媽,全靠小孃醫术高明,每次都讓媽媽化嶮爲夷。偶尔,爸爸會在我們毫無思想準備的時候回家,每次他只能在家待一、两天。六十年代初的一天,媽媽的红崩症又犯了,爸爸突然風尘僕僕推門進来。媽媽面黄肌瘦、衰弱不堪地躺在木板撘成的床上,看見爸爸回來,她有气無力地向爸爸微微一笑,涙水順着眼角緩緩淌下。爸爸撲向床前,一把抓起媽媽的手,一腔苦涙奪眶而出……。爸爸没有自由,第二天一早又得趕回農塲。临行时,媽媽面色青黄,静静地躺着,用痴迷迷的眼光看着爸爸,眼睛一眨也不眨。爸爸满臉無奈,戀戀不舍地走出家門,站在門口,他又回頭看看媽媽,才轉身踏上那不知何時能够结束的“勞改”之途。真是“相見時難别亦難”啊! 後來,爸爸曾寫了這樣一段話:“李母徐馥蕐,出身名門,曾在成都女子中學肄業,由余体弱多病,隨兄嫂旅居蓉(成都)、雅(雅安)两地養病。一九五零年,家庭遭受巨变後,凭她堅毅不屈的志氣,除做到力所能及的工作挣銭供家養口外,還使國智、國勇、國敏都受到中學教育,在她重病之時,我亦未能親自照顧過。一九八五年不幸逝世後,爲感激她,即决心‘從一而终’,并願我身後,能葬余她的墓侧,永世相伴。” |
|
( 在地生活|亞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