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分 的 疼 痛

70年代，31歲結婚，娘家媽沒婚前教育，沒壓箱底的畫冊，同事提醒，高齡了別避孕，免得母老子幼難生難養，最好一舉得男，而兩男兩女，相互扶持不孤單，還傳授生男秘方，高姿位，拜佛許願，喝茶男多食肉女多吃青菜，讓體質改變成鹼性易生男，但對沒有基本健教第14章的我來說，實在是有聽沒有懂。

懵懂中，入門喜，無知中，瀕臨流產，臥床安胎1個月保住了，還好不晨吐，也沒行動蹣跚，但孕期中產檢次次驚嚇，胎兒發展遲緩太小過輕，疑似無腦兒，周遭沒有人聽過這名詞，也不知如何面對，醫師說再觀察。最後過了預產期10天，寶寶仍舊沒有任何要退房的跡象，還傻傻地自我安慰，入門喜，不好推斷預產期吧？

三胎經驗的大姑建議，去醫院尋求醫師的幫助。醫師邊看產檢記錄，邊例行詢問，最後一次月經日期，是否有肚子下沉感，雙腿浮腫，落紅，破水，陣痛，腰酸，想上大號感覺，看我茫然地一再搖頭，下了「留院引產」的指示。

灌腸解手後，躺在病床上，手臂上套著血壓心跳測量器，一台儀器，找血管打點滴，再加一針引產，沒多久開始無預警的陣痛。

生產是「十分的疼痛」，我真的認為這是醫師們的簡易量化法。生產是無邊無際無底說不出的痛，讓我咬牙切齒，雙手緊抓護欄，雙腳蹬床，全身毛細孔張開，汗如雨下，怎樣的蠕動或使力，都無法消減，稍獲喘息時，新中一邊等待下一波疼痛，一邊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父母恩，懷、生的大不易，日後的養、育，漫漫長路。

如此翻滾無數次，不知天昏地暗，沒有電視裡，護士一旁教拉梅茲呼吸法，減緩疼痛，保留力氣，更不知老公是否陪伴在側。

大約8:00左右，待產房只剩我一人還在奮戰，醫師下班交接，告訴老公，先推回病房休息，明天再來，心中正哀號，主任醫師查房評估，預言般說，稍晚就會生了。

真的， 11時許，一陣急墜感與極痛，用力中，兒子出生了。護理人員邊說，男嬰，3090公克，四肢手指腳趾俱全，臍帶繞頸1.5圈，邊抱給我看，黑紅黑紅的小傢伙，四肢舞動的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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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生子記   屏東鹽埔 林靜瑜 a7020319@yahoo.com.tw

「揹你去給醫生看要三十五元，我只有三十元，相差五塊錢，醫生說啥都不願開藥，只好回家吃草藥，還好你命大」，阿母憶起當年家貧不禁悲從中來，如今健保普及實在很難想像沒錢就醫、生死由命的年代。

我四歲時，阿爸和朋友合養了幾千隻蛋雞，還兼差開鐵牛三輪車幫人載貨賺取微薄酬勞。家母大腹便便仍不得閒，生產前一天還捧鐵畚箕搬雞糞，準備曬乾後賣人當肥料。

「肚子墜墜感覺快要生了，下暗你留在家，甘好」？「沒這捏緊啦！雞仔沒人顧不行，被偷抓去全家伙是要吃啥」？不顧阿母苦苦哀求，阿爸悻悻然載著我到幾公里外的雞舍，愛哭的二妹則不願同行。

凌晨二點腹痛跑了幾趟鄰居家廁所後羊水破了，阿母咬牙騎單車到親戚家敲門，央請對方通知外婆，再到庄尾叫產婆來家裡接生。還沒騎到家已摸得胎毛，只能緩緩推車前行，進房後隨即跪倒在地，一時間鮮血如潮滿地殷紅，娃兒露頭呱呱大哭，產婆忙不迭丟下皮箱扶著胎頭要她慢慢爬上床，以免孩子生下後摔落地上。

獨留在家的二妹早已哭得聲嘶力竭，目睹駭人情景更是驚聲尖叫。產婆為初生嬰兒綁好臍帶、按摩阿母肚子助她娩下胎盤，一陣手忙腳亂過後，才發現冷灶沒有熱水，只得以「滾水罐」中的熱水草草為母子倆擦拭。

幾經折騰的阿母身心俱疲，看到小嬰兒更是慘不忍睹，不僅頭上腫了個大包、耳廓缺一角像被剪過，右腳踝翹曲幾乎貼住小腿，憂心孩子身障的焦慮遠多過喜獲麟兒的歡欣，幸好幾個月後一切回復正常。

話說那天阿爸回到家後，外婆也匆匆趕來，「生得過雞酒香；生袂過四塊板，恁阿娘也是生屘女仔難產死的，難道你忘了，還是這對母子卡輸那場雞仔」？外婆忍不住狠狠斥責。阿母生產的過程讓人聞之鼻酸，只是聽到不解事的二妹肚飢難耐，拼命拉扯阿母的頭髮要飯吃，也不明白阿母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讓我們笑彎了腰。

母愛的力量
在氣溫高達三十八度的日子，走進婦產科病房，聽到一個嬰兒哭泣的聲音，傳達出天大好消息，那就是歷經千辛萬苦的太太，三次的痛澈心扉之後，終於在今年的八月十日（農曆是六月十九日），正是觀世音菩薩的成道日，產下一個重達四千二百克的男嬰。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因為這是四姐二千多個日子以來，最初的喜悅。
因為先生是獨子，在傳統的觀念裡，結婚生子最是自然不過的事，只是老婆並沒有像正常婦女那麼幸運。一如上班族婦女，工作回家，然後懷孕生子。第一次在懷孕六個月的時候，胎兒即告夭折。第二次產檢的結果，得知患『子宮閉瑣不全』之症，需做子宮頸縫合手術。醫生說手術後只要休息一周即可正常工作，可是過沒多久，醫生說胎兒遭細菌感染要動手術拿掉。
老婆在不能麻醉的情況下痛昏過去，醒來只有淚眼相對。在兩次懷孕失敗後，在同事的介紹下，求教妙天禪師修煉氣功，聲稱可治此症，花了時間和大筆金錢，第三次的命運如同一轍。
也許人生的無常，正可考驗一個母親的偉大。就在去年尾老婆因身體不適，經過檢查結果得知懷孕，只是這次不知該喜或該憂。於是透過醫療協會的幫助，拜訪前三總婦科權威醫生，可惜他已經退休。介紹他的學弟為太太動手術，一再諄諄告誡絕對要臥床待產，於是老婆就在娘家待產。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在四個多月時，因為不小心動了胎氣，發現子宮有些微的出血，這是懷孕中最忌諱的。
急忙趕至平常產檢的診所，經過點滴注射幸無大礙。為了確保母體健康和胎兒平安，詳細和醫師討論決定，要在婦產科臥床直到生產。吃、喝、拉、撒、睡全在一張床上，寸步不離。期間雖有多次出血況狀，幸虧處理得宜，趕緊打安胎針，加上定期的產前檢查、飲食調養，在我的妥善照料下，五個多月的漫長煎熬，堅持到最後，終於達成心願。
雖然長期臥床導致腿部肌肉萎縮，身子長濕疹等後遺症，老婆一直無怨無悔，還自我解嘲的說，現在走起路來像企鵝一樣可愛。我想說，信仰歸信仰，醫學歸醫學，唯有母愛的力量能突破種種障礙，散放永恒的光輝。現在兒子將滿五個月，感謝大家的關心，讓我的人生不留下缺憾。我始終深信愛的力量，如同送子觀音救渡眾生一樣慈悲，楊枝一滴，遍灑大千世界，滋潤每一顆愛的心靈，讓人間處處有溫情。

比想像中勇敢  

語霏(高雄楠梓)

     大寶已足月還沒要「退房」的意思，這可不符合婆婆的經驗，眼看我被產房退貨兩次還不屈不撓打算再去，大概是心疼兒子舟車勞頓，放話「這次再生不出來就叫醫生剖腹！」被指示要一直走樓梯、已經算陣痛到算到骨頭快散了的我聽到這番話也只能揹著證件跟隨身行李再到醫院面對審判；先生臨去前也只說，萬一再被退，就等他下班回家洗澡後再來接。

    先遇到第一次被退貨時值夜班的護理師，看到我就說「媽媽又來啦？」內診之後她告訴我「還是不符合標準喔！要回家了嗎？」看我ㄧ臉為難，「還是附近走一走吧！反正產房24小時開放，在這邊壓力沒那麼大就繞繞。」於是我扶著肚子，把醫院裡我覺得能去的地方都繞了兩圈，下午還回去做了胎心音測量，仍是得到「回家」兩個字。當時間越靠近先生下班我的心情卻越沉重，不敢想像萬一再被退貨要怎麼面對婆婆。後來躲進廁所，想到辭職待產的種種忍不住哭了，我跟寶寶說：「妳乖乖平安來，我們明年今天就要切蛋糕喔！」結果我離開洗手間不到兩分鐘羊水就破了，這次被推回產科就留院了。再打給先生他正要來接我，我說「要拿待產包來啦！」

    本來已經痠痛好幾日的我直接表明想打減痛分娩，沒想到麻醉科還有重大手術，等他們來向我解釋麻醉過程時，護理師說已經太晚了，我可能還體會不到減痛的好處就要生了。不同於前面的緩慢步調，當我被推上產台，我聽到醫師說「媽媽不錯喔！用力用得很好。」我心想，你要是知道我被你同事揚言退貨幾次就不這麼說了。終於聽到大寶的哭聲，我沒有激動落淚，反而是柔聲的說「寶貝不哭，媽媽在這裡喔！」然後寶寶就像聽懂在洗手間時我對她的呼喚一樣，逐漸停止了哭聲。幫忙整理她的護理師說「寶寶真的有聽懂餒，妳常對她講話喔！」

    回觀察室時，還有不少媽媽還在聲嘶力竭的奮戰，我先生也累癱在隔壁趴著睡著，我擁著寶貝依序給照顧我長大的親人打電話報平安，當我說自己沒打減痛，疼愛我長輩說：「這麼勇敢！」我笑了，是啊，我們都比想像中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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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生產過的女人，應該都有不同的經歷，自己在這點上也不例外，是一個相當令人難忘的追憶。

回想起生第一胎時，當天自凌晨十二點半突然劇痛，而我先生從事平面媒體編輯，深夜工作早已屢見不鮮，凌晨兩點下班回來即帶我趕赴醫院，到院後經過醫生診察確認已開兩指，預計出生時間為上午五點到六點區間，於是先辦住院。

當天醫院裡待產者甚多，驚呼悲鳴之聲層出不窮，要說哭天喊地也一點都不誇張，雖然自己也早已是痛不欲生，但堅定的個性，讓自己完全忍耐下來。好不容易忍到天亮，醫生再次診察卻僅開三指，由於先生長期上夜班，早上也要兼差，我不忍心他一直陪我，於是要他先回去休息；沒多久後我婆婆來了，而此時不曾間斷的劇痛已讓我全身無力，只能咬牙硬撐，但我絕不吭一聲，醫院的修女看到我這樣，不時的來撫慰我的肩膀，幫我加油打氣，並稱讚我真的很了不起！因為醫院當時其他生產者的狀況如前所述，哭鬧慘狀令人震驚...可是婆婆非但沒一句安慰的話，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訓斥我：「我們那時生孩子哪有像你們這樣生的，我生孩子自己就掉出來了！」 聽完這話我真的很想哭，婆婆他可是第三胎才掉出來的啊，且他們那個年代結婚早，身體狀況年輕生產較順利，而我們較晚婚，自然不能相提並論啊！

一般來說，生產算是喜事一件，只是自己從開始腹痛到生出來，整整二十四小時，實在已經沒有任何喜悅感了，本來得知第一胎是個男孩，想要在生產這天給父母親一個驚喜，等出生後再通知他們。3

晚上他們下班後來到醫院，這時孩子還沒生出來，但我已經無法再忍了，所有的悲痛與滿腹的委屈全部傾瀉而出，抱著父母親大哭一場...他們一邊安慰我，一邊攙扶我起來不停的走動，希望讓胎兒下墜以利產出。直到隔天的凌晨十二點五指全開才進產房，當然醫生還是以很幽默的口吻問我：「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我只能回答男女都好，只要能快生下來就好了...

凌晨十二點三十五分，終於順利的產下我的大兒子，這第一胎的經驗刻骨銘心，但自己的堅忍，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生第二胎卻非常的快，前後不到三個半小時！雖也有痛苦，但都能平安順利，如今孩子也都已長大成人；生產之事可大可小，女性朋友們或許都有機會遇上這狀況，經歷這最痛苦的時刻，個人認為，身為家屬還是旁人，多用點關懷、少說點苛薄的話語，其實是可以更有正面意義的，謹以自身故事，與大家分享！

生產二三事

難忘的生產記

(屏東潮州 玉品)

回想生老二時，已超過預產期了，但仍不見有產兆，唯獨在預產期前的週日，當時三歲的兒子在我身旁，輕輕地唱著兒歌，還對著我的大肚子說：「妹妹我唱歌給妳聽唷！」沒想到，唱完後，兒子跑了，肚子開始有些疼痛，那時我心裡想─不會吧！現在要生了，主治醫師休假耶！我連忙輕撫著肚皮，對著妹妹說：「親愛的妹妹，爸爸、媽媽、哥哥，還有阿公及阿嬤，大家都很愛妳，也期待妳的到來，與我們見面，可是今天是星期日，妳的主治醫師休假耶！媽媽已經跟主治醫師說明天去醫院把妳生出來耶！明天好不好啊？」頓時，肚子不再陣痛。

但週一住院待產後，連三天卻不見有陣痛，雖然醫師已幫我開立催生藥，施打催生劑，甚至有同事開玩笑說：「醫生產婦要不要打無痛分娩？」主治醫師說：「產婦一點都沒陣痛，不需要啦！」不管如何，妹妹仍無動於衷，我跟先生也真是束手無策。最後，我靈光乍現，請公婆載兒子來醫院，希望他再唱歌給妹妹聽；兒子連唱好幾首兒歌後，與公婆閒聊後，他們就載兒子回潮州(醫院在屏東市)。猶記得當時，在閒聊間，還吃了關東煮，隨即陣痛感出現，九分飽的肚子，差點因陣痛，使用拉梅茲呼吸法而將關東煮吐出來，護理人員急忙call剛回家的主治醫師返院，主治醫師僅帶好一隻手套、公婆他們都還沒到家，嘿嘿，我們家的妹妹就呱呱落地囉！

雖然，現在兄妹倆已長大，哥哥已上國中一年級、妹妹就讀國小四年級，且平時也會吵吵鬧鬧，有時甚至不可開交，但是我很喜歡跟他們分享哥哥疼妹妹的這段趣事，也愛跟妹妹說他很聽哥哥的話唷！深信，每個生命都是有感情的，縱然她仍在母腹中，她依然能感受到親人對她的呵護，或許是妹妹覺得哥哥的歌聲

，對她而言，當時是獨一無二的專屬呢！這種親暱到如今，每每想起此事仍覺得窩心與甜蜜。

(yuping1313@hotmail.com.tw)

生ㄟ過麻油香

楊縮鍛/sophiayang(台中市)

婚後經歷二次流產，同學說，要小心啊!第三次以後叫做「習慣性流產」。經過中醫調養終於懷上孩子。在產檢的過程中，醫生告知懷了雙胞胎，在醫生的恭喜聲中，我們驚訝不已，遂調整心理迎接二個孩子同時到來，然懷雙胞胎之辛苦實非筆墨能形容。

第32週臥床安胎，至第36週半夜羊水破了，直奔醫院，等待自然生產，到早上10點多實在痛到受不了，決定打無痛分娩。等到下午3點多產道全開了，我配合護理師口號用力，但是我一用力在肚子右側的孩子頭也跟著用力往上頂，頂得肋骨好痛!到了下午5點，還是生不出來，只好剖腹產，當麻醉針打下，我就不能呼吸了，隱約聽到麻醉醫師喊:「你要加油啊!我們會幫你的。」心裡想說:「如果我死了，希望小孩能平安出生。」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當我醒來，已半夜12點了，口渴，要不到水喝，聽我先生陳述:孩子平安生出，他看沒事了，就回家載我婆婆。然後住院醫生發現我子宮血流不停，需要開刀止血，但我先生不在，找不到人簽名開刀。開完刀，醫生說，如果到明天還不能止血，就要拿掉子宮，所以不能喝水。第2天下午我又被推進開刀房，麻醉醫師打麻醉針，我覺得漸漸上升飛入一個綺麗、夢幻、旋轉的時空，又慢慢降落地面，然後就聽到醫生說:「血止住了，手術已完成，可以回房了。」我的子宮保住了，但那時整個人昏沉沉的，並沒有任何感覺。

產後虛弱到無法下床，到第3天血壓、體溫仍高得嚇人，醫生對我說:「妳的症狀是子癲前症，如果血壓和體溫降不下來，有可能變成子癲症，最壞的情況是會抽搐、死亡，我會盡力幫妳醫治，妳也要努力。」為了孩子，我一定要活下來!終於血壓、體溫都降了，我可以去看孩子，才知道在他們分別住育嬰室和病嬰室，同卵雙生的哥哥把養分和血紅素吸走了，弟弟體重、血紅素嚴重不足，所以入住保溫箱。

古人說:「生ㄟ過麻油香，生袂過棺材枋。」形容女人生孩子的危險，幸好我生於醫學進步的今日，最終能吃到麻油雞。在此感謝林聖凱醫生，您接生的雙胞胎兄弟現就讀大學，身體健康又懂事。

Email:yangsoduan@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