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當下的我據後來的組長形容：「很像泰國最賣座的鬼片裡的鬼妻－幽魂娜娜。」

據說泰國人深信不疑娜娜的故事，他們會對不聽話的孩子說：「再哭，就叫娜娜來抓你！」

所以當我的左眼汨汨流出一條長河的時候，尊貴的太太小姐們不約而同的驚聲尖叫：「她的眼睛流血了！」

這還不是最慘的時候。

最慘的是被送進救護車之前經過緊急檢查和包紮治療，二名急救員的對話。

「喔唷，她的眼睛像要掉出來了。」

「真像顆小白球。」

「從來沒看過這麼慘的景象。」

「有啦，去年那位老太太半個身子被壓扁，眼球不是怎麼找都找不到？後來在她的屁股底下找到。」

「對吼，可是那已經是眼球和身子徹底分家！她現在的景象就像眼珠子快要掉下來裝不回去的樣子，比老太太還慘上十倍。」

我知道二名救護員正以車上的通話器對急診室的醫師形容車上不幸女子的危急狀況，可是眼珠子快要不在等等等的對話，令膽小的弱女子聽畢驚慌失措嚎啕大哭。

要被送進急診室之前，突然間左邊那名救護員朝我右臉頰狠狠甩了一個大巴掌，痛罵：「靠（台語的哭）乎伊死啦，等幾咧妳的目揪無去妳就賣講是阮二ㄟ害ㄟ。」

霎那間的我緊急停止哭泣，送進診間→眼壓計測量→人工扳指檢查→滴降眼壓藥水→護理人員瑜珈式溫熱法→邊治療邊聽醫囑，全程配合到底。

醫生和護士同聲讚揚，沒見過這麼配合不哭又不鬧的病患。

那當然！眼睛很重要耶，特別是當有人恐嚇你再哭就要跟眼珠子說掰掰的時候，當然要立正！做「病患楷模」。

誰想下半輩子當獨眼龍？特別是愛漂亮的我，死都不要！

「下個星期來報到，下一位。」眼科名醫面無表情的說話，護士起身將我「請」出診間。

這是國內權威的教學醫院貴賓室一隅。

儘管透過關係千拜託萬拜託的掛到國內最有名最具權威地位無人能出其右的眼科名醫，還享特權插隊排第一號檢查，冀望全台最有名的眼科醫師的高超醫術能縮短無辜女子的苦痛，可是檢查的結果是一樣的。

「那個林小姐，檢查結果是這樣的，妳的眼內皮下出血，瞳孔和角膜嘛…正常。初步判定視網膜下新生血管及微微出血，詳細情況明日一早我們會同眼科專科醫師…」

「不能等！我們要求轉院。」

「請問你是這位小姐的…」

「不好意思。」組長探出半個身子，橫插入醫師和大老闆之間：「麻煩貴院開具轉院證明，郭先生已親自和院長商定，就這樣。」

望著氣勢凌人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大帥郭和胖胖組長，那位主治醫師滿臉苦笑，回頭囑咐急診室的護理人員，協助我們一行人辦理轉院之事。

我好懷念那位地區醫院急診室的年輕大帥哥。

說真的，他的醫術一點也不輸給眼前這位面無表情完全不鳥你的權威中年醫師，態度天差地遠，簡直就是……無懈可擊。

用這樣的形容詞是因為看到他「病況危急」的我立即好了一大半。

人帥嘛，有什麼辦法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