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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06 19:39:04瀏覽450|回應0|推薦8 | |
經過週五週六瘋狂的恣肆,星期日的夜晚是屬於救贖的,瀰漫白色煙霧的酒吧裡,痞子阿姆的RAP音樂佔領了每張桌子,砰砰咚咚地跳著,這些患有星期一恐懼症的人,被節奏催眠得服服貼貼,不自覺規律地擺動身體。
我和阿莉是這群人中的例外。 阿莉剛離婚,放棄女兒的撫養權,換來一間海景套房和一筆為數不少的贍養費;我還沒結婚,曾和三個男人同居過,存簿金額從沒超過六位數。她為了打發時間而來,我則是為了新來的調酒師。 「他就是妳說翹臀的肌肉男嗎?」 阿凱,他叫阿凱,我曾經聽見別人這麼叫他。 身材健美的阿凱喜歡穿黑色的針線衫,站在吧台投射燈下,朦朧的橘色燈線包圍著他,彷彿是希臘雕像化身。 我說不上來為什麼被吸引,一如蝴蝶鍾情花朵,鯨魚眷戀海洋,雲朵流連天空,我迷戀他,如沙漠旅人對泉水的渴望。寂寞女人對某些男人的氣味總是無力抵擋,就算是豬籠草,也會甘願栽進去,任憑它釋放出的汁液痲亂心智。 「喂,太年輕了吧,窮小子一個,妳在他身上能撈到什麼好處?只有倒貼的份。幾歲了,還在玩愛情遊戲?妳以為自己是Miranda?」 我當然不是,慾望城市裡與調酒師戀愛的Miranda是律師,是事業有成的女人,是懂得追求自我目標,而我只是一個老談半調子戀愛、從來搞不清楚想要什麼的女人,只知道當感情如潮水襲來,慾望總是贏得壓倒性的勝利。 阿莉吞下兩杯轟炸機,開始像我媽叨叨絮絮起話來。 「醒醒吧,找個有錢有車有房子的男人嫁了,就算離婚,也不至於兩手空空,什麼真愛,不都是一場空嗎?愛情和商品一樣也是有保存期限,妳再這樣下去,最後恐怕連越南新娘都比不上。」 這樣老生常談的話聽多了,漸漸也變得麻木,無動於衷。 阿凱秀了幾招超炫的花式調酒,引起一陣歡呼,移轉了我們的注意力,他俐落地甩著酒瓶,還不時向圍繞她的女孩們放電。 「哇,湯姆克魯斯,偶像!」 他像極了電影Cocktail裡的湯姆克魯斯,阿莉猛吹口哨,激動喊叫,根本忘了自己剛剛才說的話。The Beach Boys的KoKoMo前奏一響起,我的心一揪、手一顫,馬格莉特杯緣白色晶瑩鹽粒,落在黑色桌布上,成了點點繁星。 多年前和第一個男友共度的夜晚,他炙熱的身軀緊貼在我身上,壓得差點喘不過氣來,耳邊響起正是這首旋律,當紅電影Cocktail的主題曲。 更早之前的一段青澀初戀,也和湯姆克魯斯有關,他在電影Top Gun裡英俊的飛官模樣清晰地躍進我腦海,還記得戲院裡坐在身旁的男孩緊緊握著我的手,然而他的臉孔卻已經變得模糊。 湯姆演過一部電影「Jerry Maguire」,我也曾認識一個叫Jerry的男人,當我付出真心,他卻捲走我所有積蓄。 我恨湯姆克魯斯,阿莉卻一點也不知情。 她一改初衷,雙眼閃著星光:「去吧,去跟那肌肉男要電話,反正只是玩玩嘛!」 我固執地坐在椅子上,發悶,喝著馬格莉特。 「嘿,妳不去,我可要下手了。」 阿莉總愛虛張聲勢,不過這回在酒精的作祟下,雙頰潤紅的她搖晃著身子朝吧台走去,我緊張地盯著她的背影,深怕她露肩洋裝上的細帶滑了下來。阿莉才一靠近吧台,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染著金髮身上掛滿叮叮噹噹飾品的小女生,踩上吧台椅,有如體操般俐落的躍上吧台,旁若無人將阿凱擁進懷裡,獻上熱吻。 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瞬間凍結起來。 「埋單吧!」我對回來的阿莉說。 走出大門,天色已微亮,我和阿莉互相道別,習於夜生活的我從不曾感到如此疲憊。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阿莉帶著醉意喊著。 「喂,妳忘了帶鑰匙嗎?」 她沒有回答,遠方的晨霧撒下網,捕獲了阿莉瘦小的身影,她的聲音越來越薄弱,最後消失在路的盡頭。 我站在馬路口等待綠燈,對街站著一群準備上學的高中女生,也正在等候號誌轉換。 當紅燈消失,身後公寓傳來熟悉的音樂。 「早晨的微風,我們向遠處出發中,往事如煙,不要回首………」 我置身於藍衫黑裙的制服中,宛如被海洋漩渦圍繞,一波波洋流迎襲,掠過我每一吋肌膚,空氣飄散著喚不出名字的香味,溫暖的歌聲貫穿我全身細胞,不知道為了什麼,我佇立在青春的馬路口,嚎啕大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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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