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飯日當午，汗珠滴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艱苦。」這是牙疼的寫照。五臟六腑依照中醫的理論都有五色、五味來滋補調養，但是牙齒只有依賴好好地刷牙來照顧，如果一個人在五歲時候就知道他到五十歲牙齒會受到的種種苦楚、災殃，對刷牙這件日常衛生作業就不會等閒視之了，可惜的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

        一個人剛開始學習保養牙齒的時候都在少不更事的年紀，刷個牙，牙膏不就是擠到牙刷上然後就刷將起來，但是那把牙刷要對準牙齒刷上那麼幾下，往往就不是那麼如意順心，嘴邊的牙膏比嘴裡的多、衣服還要溼個幾件，小朋友漱口失準頭總是有的，而做父母的看到教個刷牙就如此困難重重了，這要到他將來結婚生子一路簡直就像西天取經，人家唐僧還有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雖然多數成員長得不怎麼像樣，但好歹也是團隊運作，想想自己就難免悲從中來，「江州司馬淚沾襟」這又溼了一件。

       其實要怪罪小朋友也是不公平的，一旦刷牙由趣味的遊戲變成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苦差一件；況且這個階段無論是精耕細作或是敷衍了事，幾年之後乳牙一換，每個人的嘴裡不是缺紅中、就是少白板，個個作聽牌狀，刷牙的重要性在此刻是「看不出來」的。何止是刷牙，就連早上起床的另一件大工事，洗臉，在這個年紀亦是可有可無。

        小朋友刷牙洗臉照理是大事，但是完成這兩件大事往往耗時少於三十秒鐘，幾乎就是進出浴室的時間，奇怪的是出門依舊是天真活潑又可愛，偷懶無損其魅力；到了我這個年歲，早晨難免在鏡子前歪嘴斜眼，細查昨夜是否又有暗渡陳倉的蛛絲馬跡留在臉上，若有則得設法去除而後快，饒是如此出門依然不能保證是天真活潑又可愛，勤快無益於魅力之維持。年輕確實是本錢，囂張的本錢。臉部清潔是如此而刷牙則更是高深的學問，若非生辰八字、因緣機緣、天資悟性俱足者，是難得般若波羅蜜多的。

        回台灣遇到的親友本來就不多，閒談下來就產生了一個感想；種田的少了，植牙的卻多了。在這為數不多的親友之中，就有三位植過牙，這植牙的行情就相當是買新車，有兩位的貝齒是國產車的身價，而第三位就是進口轎車了。當然我在這樣的話題只能是聽眾，而講的人莫不是咬牙切齒、橫眉豎目，感覺上是有些類似在討論南京大屠殺。

        需要植牙的往往已經是牙周病十分嚴重的，這牙周病也是小時候不曾聽說的，所以也搞不清楚它的前因後果，不像是蛀牙等同吃糖一般地簡單明瞭，但是這次卻領教了它是得花大錢而且是健保不給付的，所以聽聽別人的經驗讓自己少吃些苦、少花點錢，讓日子自在一些，沾點「友三益」的便宜。

        每個人的故事都十分精采，粗枝大葉有精要之美而鉅細靡遺又有臨場之美，反正是聽得人膽戰心驚；「不會吧？」、「你在開玩笑！」、「有這種事？」、「作夢也想不到。」、「不會是蓋我的吧？」，這就是我所能招架的句子。這幾個故事就留在家裡做做口腔保健的教材，在此就恕不分享了，不過聽了這些恐怖的故事總要有「如何防治」這樣的情節吧，慶幸地是：「有」。對牙周病預防的屠龍刀叫作牙間刷，幾個月前尚不知道武林有此至寶，而八脈神劍就是貝式潔牙法了。

        從小到老用過牙刷不計其數、用過的牙膏或以噸計，進化到使用牙線也是論捲、論綑，武器裝備固然繁多，但是補牙齒、作牙套，裝假牙依舊不曾間斷，期間牙腫、齒痛也不時地穿插演出，羊藤居的熟客必然知道三不五時我會在文章中唉唉叫叫的就是這毛病。對此總是以為自己愛吃甜食，生活起居沒有依照黃帝內經規定在子時之前就寢所致，但是在正確使用過牙間刷之後，方發覺其實原因只有一個：牙齒沒有清乾淨。

        這枚位於尾端牙齒剛裝上牙套，老覺得不舒服，牙醫也回診了幾次，似乎效果不大，後來因緣際會聽了這些故事，又因緣際會地得到屠龍刀，我是說牙間刷，結果就清出病因，自此漸入佳境，偶而還會聽到它哼哼小調。牙縫特別是臼齒部位，是既深且寬，內部還有些起伏曲折，牙刷刷不到、牙線勾不出，常常牙痛的毛病就在這種藏汙納垢的地方產生，現在知道原因，了解處理方法也切切實實地每進食後必然挑剔一番。

        想想知道有牙刷、牙膏也半個多世紀、牙線也用了少說二十載，刷牙也早晚操作了一輩子，到頭來還是栽在「牙齒沒刷乾淨」上。

        刷牙，誰不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