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星
第四章 羞愧與煎熬
沈君瑞開著他那輛「VOLVO」房車,正要北上分公司,他將冷氣開到最強,心中的焦躁依然難以平息。
這一趟特意之行,非但解決不了任何事情,還在自己的良心上再次狠狠的補上一刀。他實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更沒想到亦欣會這麼不理性,不講道理。
看著百齡興沖沖的迎接他的小女兒的到來,他本來應該感到慶幸才對,但是他就是揮不去心中那股強烈的罪惡感。
就好像亦欣說的,他是可以讓事情一如往常的繼續的隱瞞著,但是;他又怎能明知到那是他的女兒,朝夕相處,卻又裝的不事樣的,老死不想認呢?
他是那樣的矛盾,他渴求著百齡能給他建議,卻怎麼樣都無法說出口,只希望事情可以簡單的解決。
就在要上高速公路時,手機的鈴聲突然響起。
「沈大哥!」電話一接通,亦欣就急切的叫喚他。
「什麼事?」
他才剛剛離開診所不久,怎麼亦欣就找得他那麼急?
「你快來幫我辦出院手續。」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你快來就是了,齡姊可能知道我們的事情了。」亦欣的聲音急切又慌亂。
君瑞一聽,猛然將車子開到路邊,停了下來。
「妳別急,我馬上到。」
還好他還沒上高速公路,於是他抄小路,快速的又往診所馳去。顧不得把車子停好,三步兩步的衝上三樓,回到亦欣的病房。
亦欣正拖著產後虛弱的身體,顫抖的站在床邊整理衣物。
「發生了什麼事?」一見到她,君瑞劈頭就問。
「我猜想,齡姊剛剛可能在門外偷聽到我們的說話。」亦欣說,沒停下手上的工作。
「怎麼會?我剛剛出去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她啊。」
亦欣比著床頭櫃上的保溫鍋,說:
「你才走不久,護士便拎著它進來,說是齡姊託她拿進來的。」亦欣停下來,緩了一口氣才又說:「我問她齡姊是不是先去看寶寶了,她說齡姊把保溫鍋給她,自己就匆匆離去。」
「也許她只是有事情趕著去辦?」君瑞試著從好處想。
亦欣拉上旅行袋的拉鏈,轉身面對沈君瑞,臉色凝重的說:「護士說她臉上有哭泣的痕跡。」
君瑞訝異的說:「妳確定嗎?」
「不然我也不會急著要你過來。」亦欣說完,神情脆弱的瞅著君瑞問:「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先回家再說吧。」
*** *** ***
回家的一路上,兩個人都不發一語,各自沉溺在自己的矛盾與羞愧中。
君瑞首先想到的是百齡,受到這麼重傷害的百齡,會怎麼樣?
雖然百齡天性善良樂觀,很容易原諒別人的過錯,但是這個衝擊對她而言,還是太過於殘酷,她怎麼忍受的了。
一直以來,他最自豪的就是對感情的專一,以及讓妻子幸福快樂的本事。他愛百齡,毫無條件的愛她、寵她,對她百依百順,沒想到到頭來,卻是他親手扼殺了百齡的快樂。
百齡現在可好?
蠢問題,他自我鞭撻著,遇到這種事情,有誰會好!
*** *** ***
亦欣直盯盯的望著懷抱中的女兒,這是她產後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她。
女兒長的是這麼的漂亮,亦欣卻沒有一絲喜悅的心情。此子是她用盡心血,抹卻良心跟罪惡感換來的珍寶,然而到了該付出代價的時候,她才發現,她未必有能力支付。
齡姊,對不起!
這句話在她的心中,也不知道吶喊過幾千幾萬遍。現在東窗事發了,這句話卻虛假的讓她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
她對張百齡的傷害,又豈是「對不起!」三個字就能抹去的!
*** *** ***
張百齡呢?
她在哪?
她在家,她確實是在家裡。
一進到家門,闔上了大門時,她軟弱的倚著門板。看著她一手裝潢的家,自嘲的想,一隻關了二十年的鳥兒,除了牠的牢籠,牠還能去那兒呢?
快速的走進廚房裡,打開了冰箱,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被搬出來。
不一會兒,廚房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青菜、肉品、魚蝦海鮮,以及各種烹調的食材,調味品,看似凌亂,卻又井然有序。
百齡一刻也不讓自己閒著,掏空了冰箱裡一切能煮的東西,洗菜,切魚,醃肉忙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個習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她只知道廚房能放鬆她的心情,爐火可以穩定她的情緒,煮食前的整理清洗工作,有助於她思緒的釐清。
現在的她,更加需要躲進她最熟悉的堡壘。
她需要發洩即將淹沒她的痛楚。除了不斷的烹飪煮食之外,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去投入青草湖,以求一了百了。
2006/4/22.劍.疾風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