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星

第五章　　是與非

　　百齡望著她的眼神很古怪。
　　像是望進了她的靈魂深處，讓她無所遁形。
　　望著她心裡一陣慌、一陣亂的。
　　被百齡望得她心虛，吶吶的說：「要不是有了寶寶，我又沒有能力獨立解決，那天的事情，到死我都會當成秘密，要不是你在醫院聽……」
　　「那天妳可有喝酒？」
　　「沒有。」亦欣誠實的說。
　　許久之後，百齡嘆了一口氣，「憐卿薄命甘為妾，亦欣啊亦欣！妳何苦這樣做賤自己！」
　　「妳是什麼意思？」亦欣小聲的問。
　　「都該怪我以前太遲鈍的，沒能早點看出端倪來，才會讓事情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也罷，這爛攤子今日也該收拾了。」
　　「齡姊……」
　　百齡揮手阻斷她，「亦欣，妳可想清楚了？君瑞都已經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他值得妳這樣作賤自己來愛他嗎？」
　　「齡姊！」亦欣驚呼一聲，她沒想到百齡竟能識破她的心思。「對不起，齡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妳說吧，就趁著今天，君瑞也在這兒，妳就把一切都說開來。」她轉向沈君瑞，說︰「你也坐下來聽聽他怎麼說。」
　　亦欣咬著唇，思索了一會兒，才款款的說：
　　「認識妳的時候，我只是一個蒙懂無知的少女，妳也知道，我的家庭亂七八糟的，沒有人愛我，也沒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天可憐我，讓我遇見了妳。我在妳這兒得到了溫暖和愛，妳教會了我自信語自我肯定。我愛妳，我喜歡呆在妳家，喜歡跟妳在一起。再妳家的時間越多，自然認識沈大哥也多。」
　　她停了一下，臉色紅艷，深情的說︰
　　「起先，我只是對沈大哥的翩翩風度、英俊的外貌、成熟穩健的泰隊產生好感而已。日子久了，看著你們恩愛幸福的生活，我開始羨慕你們的生活。於是我就常想，一個女人想要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一定得嫁一個像沈大哥這樣的丈夫。」
　　「一直以來，沈大哥都是我評斷男人的法碼，每當有人追求我，我心中的天秤，會自然而然的將他和陳大哥一起秤碇起來。」
　　她的眼神變的有點渙散，上面還蘊著一片夢幻般的色彩。
　　「這些年了，全都沒有一個男人及的上沈大哥。然後我開始在公司上班，天天都和沈大哥相處在一起，我開始對他更加了解。他的領導風範，他的過人才華，他的親切幽默，還有他對員工的尊重與照顧，這些全都一點一點存蓄在我心裡，對沈大哥的愛，也是這樣一滴一滴建立起來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沈大哥，我只知道我沒有辦法不愛他。」
　　她抬頭望著百齡。
　　「齡姊，我好寂寞，孤伶伶的一個人，我是那樣的渴求被愛，即使這一生中只有一次，我也覺得心滿意足。」
　　她又把眼神移往窗外，焦點却是模糊不輕，她悠悠的說︰
　　「我知道那一天是我這一生中僅有的一次機會。那就好像是，命運之神刻意為我安排的一樣。妳不在家，沈大哥又喝醉了，那一夜可以都是我的。明知道我會因此對妳感到愧疚一輩子，但是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我不要到死都不知道被愛的感覺。於是，我告訴自己，只要這一次，一次就好。」
　　「齡姊，妳怨我也好，很我也好，妳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就算妳要我去死，也全憑妳一句話，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但是……我只是沒辦法控制我的感情。」說到這裡，她已經泣不成聲。
　　「感情的是誰我控制的了呢！」百齡幽然的說。
　　「我……我實在沒想到，齡姊，妳……妳竟然不責備我，還……」
　　「這麼說，妳並不反對我對妳的安排嘍？」
　　「這是擬對我的恩德啊，能和你們生活在一起，是我夢寐以求的，只是……只是沈大哥他……他……」
　　百齡語重心長的說︰
　　「這件事既然我都做主了，妳就是我們的家人了，今後大家就互相照顧扶持吧！只希望日後妳不要後悔才好，妳起來吧！」
　　百齡拉起她的手，並要她做到沙發上。

　　「君瑞，你怎麼說？」　　
　　君瑞對他們之間的對話，以及亦欣的告白，驚訝的目瞪口呆。
　　那一夜發生的事情，他想都不願意去想，全當它梅發生過。他確實是把一切的責任都推給亦欣。因為他確實喝醉了，也確實是亦欣主動的寬衣解帶，他的行為只剩下沒有意識的本能。
　　他當然為了自己的定力不足生氣過，對蔡亦欣孟浪的行為生氣，更為了百齡叫屈，百齡對亦欣的照顧與愛護，是那麼無私無條件的奉獻，却換來亦欣的貪婪與不懷好意。
　　那天之後，他對亦欣更加擴大距離，除了工作上的需要，他完完全全的漠視她的存在。
　　誰知道她竟然懷孕了。
　　誰知道她竟然敢厚著臉去求百齡。
　　更可憐的是她那個傻里傻氣的老婆，竟然事情也沒弄清楚，糊里糊塗的就一肩扛起所有的問題，還搞了一次大搬風，把全家都給搬到新竹來，更讓亦欣住到了家裡來。
　　他又能怎麼辦呢？
　　雖然他並不在乎蔡亦欣，以及她的一切，但是為了孩子，那是他沈家的骨肉，他選擇了沉默由著百齡去做一切的安排。
　　這近一年的時間裡，良心的苛責，讓他沒一天過安穩的日子。
　　他擔心蔡亦欣會挾著孩子，對他對百齡作出過份的要求，他不願意為了一個心機深重的女人，毀去他多年辛苦經營的家。
　　「君瑞……」
　　「輪到我受審了嗎？」君瑞自冥思中驚醒，沒好氣的說：
　　「妳要問我愛不愛蔡亦欣？答案是：不愛。我在幫妳問，沈君瑞愛張百齡嗎？答案是：對，我愛張百齡，以前是，現在是，直到我死的那一刻都不會變。」他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大聲。
　　「但是他領情嗎？不。她不但不領我對她的一片深情，還在我的脖子上，打上了漂亮的蝴蝶結，雙手捧著去送人。」
　　「你何苦這樣冤我！」
　　「妳又怎麼能夠這麼冷靜的坐在這裡，聽著別人向妳訴說，他對妳丈夫的不懷好意，而面不改色呢？妳難道就一定要表現的這麼諒解嗎？還是我一點都不值得妳爭取珍惜？」
　　「君瑞，妳我結婚都過了二十年了，難道我還會懷疑你對我的愛嗎？」百齡深情的說。
　　「那你為什麼還讓事情這麼荒謬的發展下去？」君瑞不以為然的說。
　　「要不是我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深具信心，你以為我可以忍受這一切嗎？我不是沒有想過離婚走人，要不是對你的感情牽絆住我，我又何必要委屈自己。」百齡平靜的說：
　　「君瑞，亦欣的做法當然不對，我可以了解並不就表示我贊成她的行為。可是你呢？你有想過你自己的過失嗎？」
　　「這……我……」
　　「對，你怎麼可以用醉酒作藉口，來規避所有的責任？」
　　百齡的聲音不大，卻像跟皮鞭直直打進君瑞的心。
　　「可是……我是真的醉了呀！」君瑞驚訝的辯駁。
　　「醉的不醒人事的人，如何做得了那件事！」百齡咄咄逼人的說：
　　「要不是你對亦欣早有了覬覦之心，藉著七分酒意作藉口，就算是十個亦欣全都脫了精光，站在你面情，又能奈你何？」
　　「我……」
　　君瑞震驚得啞口無言。
　　事情真的是如百齡說的那樣嗎？
　　真的是他對亦欣早就起了非分之想，才會不加拒絕，反而順水推舟，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的嗎？
　　他一直都沒從這個角度，去思考那一夜的失足，難道他真的是——不，不可能！
　　他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事情絕對不像百齡說的那樣，那一夜他是真的醉了，直到亦欣把兩人的衣服都脫了，直到事情無可挽回他才略加清醒的。
　　對！這才是真相。

2006/4/23．劍．疾風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