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星

第六章　　癥結

　　三天了。
　　百齡失蹤了整整三天了。
　　沈家也陷入了一片的慌亂之中。
　　父子三人找遍了新竹的大街小巷，每一家飯店、賓館甚至是醫院都不放過。警局方面也報案協尋了，就是沒有百齡的任何消息。
　　沈君瑞更是跑回台中的舊家找，親戚朋友處也都遍尋不著。
　　他放下公司的所有事務，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到處尋找百齡。
　　蔡亦欣整天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
　　沈悌的心情當然是全家人中最激動、最難過的一個。他帶著滿滿的罪惡感，中日恍恍惚惚的不知所措。
　　只有沈愷表現的最沉著，他默默扛起母親的職責，一言不發的負起照顧家人的責任。
　　他不但要安慰父親，疏導弟弟，還照顧起被眾人遺忘的小妹。
　　這一天晚上，沈愷來到了父母親的房間，對著呆立在窗前的父親，開門見山的便說：
　　「爸，你和二娘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君瑞訝異的看著；兒子年輕英俊但是又認真嚴肅的臉，不知道兒子想跟他說什麼。
　　他們父子從來沒有針對亦欣的問題討論過。一來他認為孩子還小，未必能懂，沒有必要捲入父母親的感情糾葛中。二來他也不知道要如何的對孩子們開口，該說些什麼？所以就一直避而不談，讓時間去解決所有問題。
　　「你看看二娘，她整天的哭。你這樣一直的逃避下去根本就不是辦法。小貞需要人照顧，沈悌也快被罪惡感折磨死了，還有你……爸，你想媽媽會樂意見到這樣的情形嗎？」
　　君瑞頹然的坐到椅子上，兩手摀著臉，疲憊的說：
　　「愷，沒有你母親在身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沈愷坐進另一張一椅子，說：
　　「爸，你放心，媽媽會回來的，等到媽媽的心情平靜下來，她就會回來了。」
　　「真的嗎？可是我到處都找過了，就是找不到你媽媽。」君瑞愴然的說。
　　「爸，我認為，你應該先把二娘的問題解決了，她才是所有問題的癥結點，你一天逃避著不處理，這個家就一天也沒辦法回復正常，就算媽媽回來了，又有什用。」他像個大人似的說著。
　　「唉！我又能拿她怎麼辦呢？」君瑞疑問的望著沈愷，「難道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讓亦欣搬出去，是嗎？」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沈愷看著父親，非常認真的說：「媽媽也不是因為吃醋而離家出走的，對不對？媽媽只是因為一時間失去平衡，才會離家出走的。」
　　他帶著輕微責難的眼光看著父親。
　　「每一個人都以為媽媽很堅強，都認為媽媽是無所不能的女超人，卻完全忽略了媽媽其實只不過是個凡人，一個平凡的女人。媽媽自己又好強，認何的事情跟委屈她只會往肚子裡吞，當她再也無法承受的時候，情緒自然就會全盤的崩潰了。」
　　沈愷是站在外圍往裡看，經過長時間的觀察，自然是更能從當事人以外的角度，看清事實的真相，他說：
　　「爸，如果你和二娘的對立不要這麼的尖銳而明顯，我相信，媽媽所受到的衝擊也不會這麼大。你看嘛，自從事情發生之後，二娘像個孤魂野鬼在家裡飄蕩，媽媽看了除了心疼難過，卻又無能為力。還有你也是，為了逃避現實，整天忙的不見人影，對任何事情也不聞不問，這些事情一樣看在媽媽的眼裡，痛在心裡。」
　　君瑞震撼極了，他沒想到他的兒子竟然能更看的這麼透徹，他只能坐著，默默的聽著兒子對他「曉以大義」。
　　「媽媽愛家裡的每一個人，當她看到大家都不快樂的時候，她只好更加壓抑自己的情緒，來討好每一個人。爸，你想想看嘛，就算是最好的彈簧，拉久了也是會彈性疲乏啊，何況是媽媽呢！媽媽她必須做到全家人都期待的無敵超人。這麼艱困的事情，可是卻沒有人能夠伸出援手幫她一把，媽媽她一個人再怎麼能力通天，也做不來啊！」
　　「愷愷！」
　　兒子的這一番話，像一把利刃，深深的刺入君瑞的心裡。
　　他突然覺得自己虛長了一大把年紀，看待事情竟然還不如兒子看的深入透徹。這一刻，他發現，他的兒子真的是長大了。
　　他非常的驕傲的說：
　　「兒子，我很高興你已經長大了，而且這麼的理智成熟，我更高興你完全遺傳了你媽媽的好基因。」
　　「我也很高興你能聽的進我說的話，爸；你就接納了二娘吧！我很擔心在這樣繼續下去，她會走向絕路，到那時候就後悔莫及了。」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沈愷點點頭，他說：
　「爸，我們都知道你對媽媽的感情有多深厚，你這樣刻意的忽視二娘又有什麼用呢，只會更加突顯你的心態不單純。你仔細看過她嗎？她已經瘦的剩下皮包骨了，現在又不吃、不喝、不睡的整天哭，你如果再繼續對她不理不睬，我真的很怕會出事！」
　　君瑞無言以對。
　　沈愷又說：「弟弟也有麻煩。」
　　君瑞擔心的問：「他怎麼了？」
　　「唉！他一直責怪自己把媽媽逼的離家出走，整天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叫也不理，不吃不喝的都快要急死我了。」
　　君瑞聽的真是心疼極了，他馬上站起來，說：
　　「這個傻孩子，就愛鑽牛角尖，你放心，我去跟他談談。」
　　「你說也沒用，他根本聽不進去，只有希望媽媽快點回來。弟弟一向最依賴媽媽了，我想；見到媽媽他就會沒事的。」
　　突然；君瑞的腦中閃過了一個影像，他興奮的對兒子說：
　　「我想我知道你媽媽在哪裡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把她找回來。」
　　「真的？」沈愷疑惑的問。
　　「嗯，還真虧了你，突然間我好像很清楚的看見你媽媽。」
　　沈愷迫不及待的說：
　　「我們現在就去把媽媽帶回家。」
　　「別急，媽媽如果是在那裡，我們明天去還是會找的到。」
　　「為什麼要等明天？」
　　「我當然得先聽你的話，先把你二娘的事情處理好啊！我們總不能讓媽媽回來了，還要操心我們的事吧？」
　　沈愷點點頭說：
　　「嗯，這樣很好，我先去告訴沈悌這個好消息。」
　　兒子走了。
　　沈君瑞默默的走向窗口，望著窗外的星空思索著。

2006/4/24．劍．疾風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