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星

第四章　　緣起˙生命的誕生

　　生活對任何家庭都是一般，日子總是在忙忙碌碌、熱熱鬧鬧、平平淡淡中，日復一日的度過。時間的流逝看似緩慢，總是靜悄悄的讓人感受不到它的流速。
　　若是沒有遇到重大節日，不是特殊紀念日，又或者是猛然抬頭看一下日曆，任誰也不會感覺到時間的奔馳。
　　剛剛過完陰雨綿綿的春天，緊接著又再陣陣竹香裹粽中迎接了盛夏。
　　就這麼一晃，他們來到新竹已有四個多月了。
　　這天深夜，百齡一臉滿足寧靜的沉睡在丈夫的臂彎裡，嘴角的那抹微笑，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正在享受著甜美夢境
　「齡姊！」
　　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催促著她，將她自美夢中驚醒。
　　「齡姊！齡姊！」亦欣抱著肚子，痛苦的在門外叫著。
　　「什麼事？」迷迷糊糊中百齡隨意的應著。
　　「齡姊！我……」
　　亦欣痛的彎著腰，臉都變形了，疼痛也讓她說不清楚話。
　　百齡猛然想到，這幾天就是亦欣的預產期，鐵定是日子到了，不然她不會在三更半夜的敲她的房門。這一想，霎時讓她清醒過來。
　　「別急，我換個衣服馬上就出來。」百齡快速的坐起來，連聲的安撫她。
　　「什麼事？」君瑞睡意正濃，含糊的問。
　　「亦欣要生了，」百齡急切的起床換衣服，「君瑞，動作快一點，我們需要你送我們去周婦產科。」
　　她一邊套上駝色的綿質尼泊爾長罩衫，一邊催趕著丈夫。
　　君瑞翻個身，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才兩點多，他又閉上眼，咕噥的說：
　　「天還沒亮，醫生還在睡覺。」他還在跟睡神搏鬥中。
　　「嬰兒可沒有你的自制力。」百齡好笑的說：「快！快！快！你不會想自己幫她接生吧！」
　　這句話果然比任何的特效藥來的有效。沈君瑞敏捷的下了床，抓起床邊椅子上的長褲，胡亂的往兩隻腳上套，那緊張滑稽的模樣，看的百齡哈哈大笑，也舒緩了不少他們內心中的緊張和不安。
　　在君瑞穩健的飛車專送下，不到十分鍾，他們一行三人已經來到周婦產科。在醫生內診後宣告已經開了三指，嬰兒隨時有可能出生，便要護士直接將一新送入產房待產。
　　產房外，百齡緊張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來來回回不停的踱步。看到君瑞走過來，就像溺者抓到了繩索。
　　「住院手續都辦好了嗎？」
　　百齡明知故問著，為的只是太緊張，需要藉著說話，來緩和她的情緒，以及砰砰直跳的心臟。
　　雖然這幾個月他們的日子過的有些脫序混亂，生活節奏在適應中暫時的失調，讓他們都吃了不少苦。君瑞更是忙碌辛苦，兩頭三地的來回奔波。但是；他們還是適應了新的生活，建立起新的秩序。
　　不但習慣了新竹的特產風吹沙，愛上了新竹的貢丸、米粉以及各種小吃，也能在河洛人與客家族群中相處愉快。
　　公司更在大半年的努力中，分公司的業務也逐漸的開始推展，一切都好像和以前一樣，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也回到的百齡的掌控之中。
　　唯一的一項——生產危機——這是百齡一直不願意去想像的。
　　如今亦欣正在產房哀嚎著，百齡緊張忐忑的心，不斷的上下起伏著，迫使她不得不去面對「危險」的可能性。
　　「她會平安無事吧？」
　　她在君瑞的懷中尋求他的支持與安慰。
　　「我也不知道！」君瑞虛弱的說。
　　百齡訝異的抬起頭，望見了君瑞的臉色，早已經嚇的灰白。原來；君瑞比自己還要緊張害怕，這項認知使她變的比較堅強。
　　「放心，她會沒事的。」
　　她牽著丈夫的手，一起坐到走廊牆邊得椅子上，手指與手指交錯緊握著，希望結合兩個人的力量，使彼此鎮定堅強。
　　「真的？」
　　「真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也沒再聽說過生產有什麼危險的。」百齡安慰的說：「人家非洲那個女人，一口氣生了九個寶寶都沒事，亦欣的肚子裡也才只有一個，更沒有問題了。」
　　「那就好！那就好！」君瑞喃喃的疊語。
　　百齡揶揄的笑他，說：
　　「瞧瞧你，緊張成那個模樣，像個準爸爸似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在裡面哀嚎的是你的老婆呢！」百齡嘲笑著君瑞害怕的模樣，來掩飾自己的恐懼與緊張。
　　她無心的一句玩笑話，讓君瑞愣了一下，身體也顯的僵硬，然後尷尬的嘿嘿笑了兩聲。猛然的放開百齡緊握的手，急速的站起來，邁著步子往樓梯走去。
　　「你去哪？」百齡喊著。
　　「到外面透透氣，順便看看能不能幫妳買個吃的。」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百齡沒在叫住他，就由他去吧，反正他們在這裡，除了乾著急，什麼事也不能做。
　　他不在也好，省得她還要分心去安撫他的神經。她一個人就已經夠緊張的了，不需要他在來湊成一雙。
　　時間彷如龜步慢慢的爬行。無人的走廊上，不時傳來亦欣的悽厲聲，真是叫人恐怖異常。
　　每分鐘百齡總要轉頭看好幾次時鐘，產房外的地板也快要讓他給踩濫了。她就是靜不下來，窗外是詭異的黑，長長的走廊除了她空無一人，四周又靜的嚇人，除了亦欣不時傳出來，一聲緊似一聲的慘叫聲……
　　也不之道時間過了多久，窗外的天空換成了灰濛濛的顏色，產房的門終於打開了。護士抱著包裹在粉紅色不織布中的嬰兒走出來，笑著說：
　　「恭喜，是個女孩。」
　　百齡興奮的迎向前，護士翻開不織布讓她看個明白。
　　「妳看，四肢健全，身體很健康。身高四十九公分，體重兩千六百公克。」
　　百齡目不轉睛的望著粘呼呼的新生兒，她還沒有洗澡呢，但是那小模樣兒卻美得讓人不忍眨眼。兩隻小手還在空氣中抓呀抓的，宏亮的哭聲聽在百齡的耳朵裡，就好像仙樂一般的美妙悅耳。
　　「她好漂亮！」她興奮得像個母親。
　　「可不是！很少有新生兒一出生就這麼漂亮，將來肯定是個美人胚子。」護士同意的說。
　　「遺傳基因好嘛！」那洋洋自得的神情，活像孩子是她親生的一般。
　　「我要抱進去幫她洗澡了，等一下你可以到嬰兒室去看她。」護士說完，轉身便要離去。
　　「等一下，亦欣還好吧？」
　　「她很好，周醫師正在做最後的處理，等一下護士幫她清理好了，就會推她到病房休息，我建議妳不彷去那裡等她。」
　　「謝謝妳！」
　　「不客氣。」
　　百齡快樂的走向掛號處詢問病房號碼。
　　她的腦中已經漲滿了麻油雞、當歸鴨、人蔘燉雞、杜仲豬心……等等的藥饍食補。
　　一個嬰兒！
　　多麼神奇啊！
　　忽然間；她好想念軟軟的小身子散發出來的痱子粉香味，也想念只有嬰兒特有的奶香味。
　　能再次體驗照顧新生兒的樂趣真是神奇！

2006/4/22．劍．疾風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