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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26 09:55:54瀏覽285|回應0|推薦9 | |
閱讀《貴子永遠》 2012.7.27 謝謝您,朝吹真理子。 當我閱畢您的著作《貴子永遠》時,我的心縈繞著您筆下的溫情,那樣地深刻,那樣地真摯,讓我動容不已。走在街頭,夜色已黑,車子匆匆如魑魅,而我卻盈溢著 您筆下的貴子在下雨時,伸出中指跟著雨滴打節拍的影像。我彷彿聽到那音符透過雨中彌漫的霧氣,把貴子與永遠子離散25年之間的記憶既拉近,又拉遠,那失去 的,那新增的,而這些在您細膩的筆觸下,娓娓地道來,猶若經歷了一場夢境般,只是貴子與永遠子在結尾時,還互傳簡訊應許相見,而在現實的人生裡,會像是貴 子所說:「就算是夢,在作夢時應該算是真的吧?」 您說:「時間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呢? 一瞬間,就連現在自己是不是站在正確的位置都曖昧不清了。」是的,我也在汲汲探索時間為何無法逗留,每個時點往前看,往後看,總意識到時間就像是空間般, 可以無限制地切割,而我們就忙碌地將「記憶」儲存在這些小小的空間格子裡。當貴子的母親春子對她說:「我就算死了,早晨依舊降臨的。」的確,死亡讓我們變 的渺小,讓我們猶若是宇宙的浮塵,而那所創造的記憶、留存在那空間的格子的記憶,最終純粹只為留給生者悼念嗎?春子在貴子小學四年級因心狹痛去世時,春子 的外科丈夫從必須「永無止盡地洗碗,最後就是人生的老年了。」,而領悟出「人就是洗著碗,最後迎向死亡的生物啊!」這沉重的哀嚎讓我想起卡謬《薛西弗神 話》書中那無怨無悔,每日將石頭推往山頂的傻子。但,謝謝您,朝吹真理子,在時間軸中,您樂觀而堅毅地指出了生命的方向。您說︰「所謂活著就是讓心音毫不 間斷地用新的脈搏持續敲打,不留下任何餘韻。」 陳國峻曾在書中說:「活的人像是死人,死的人像是活人。」在此書的開 頭,您以醒目的標題揭出:「永遠子做夢,貴子不做夢」。書中有段描寫:當永遠子再回到25年後的葉山別墅時,自己的頭髮被拉扯,駭然地跌坐在地板上,而她 「在如此接近死亡的一刻,在她看來卻像事不關己一般。」這描述讓我很感傷。那是因為她愛上了一個有家室的男子,而選擇離開,最後因懷孕,而自己不聽從母親 淑子的忠告,而傻傻的執意嫁給這在百貨公司同事?看來,這愛情的夢幻破碎了,而永遠子僅能與女兒百花緊緊相依著。若不是沒有夢想、希望,一個人遇到生死的 關頭,又怎能那樣地淡定?在永遠子心理,「比起沒做夢的時候,反倒是做夢的事情更讓人強烈地回憶起來」。所以,永遠子的夢是一杯苦澀的酒,吞了,在時間的 研磨中,薄弱了意志,再也無法吐出來。相對之下,我喜歡貴子母親春子對人生態度的那種灑脫。 春子的母親患心狹痛,不 定期發作緊急送醫。貴子的父親明白這病情,因此「直到最後還默許她抽菸」,這造成貴子舅舅合雄的不諒解,從此不與這姊夫往來,而直到25年之後這舅舅才領 悟他姊夫那番話:「我不是她的醫生,我不能告訴她什麼不該做。」在實際生活裡,我們不也常常扮演老師,教誨遵循,將自己的意見加諸於他人身上?這才是我們 認定的「愛」?而在此,我卻看到貴子父親那寬容的愛。這愛讓我想起電影「姚姊」那場景:當養老院有個男的向姚姊借錢急用,而她身旁的乾兒子知道其借錢的目 的是嫖妓,而想加以制止時,姚姊仍去相信那善意的謊言,微笑地借錢給他,事後只是淡淡地跟這多年幫傭的小兒子說:「他這麼老了,還能玩多久?」世事如果皆 以道德、世俗、邏輯去衡量,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愛情就不美麗的。春子藉著身體虛弱,每年暑假給自己到別墅透氣,又花錢請來永遠子來與貴子作伴玩耍,但這安排 卻不曾讓這兩個小女孩知道,反倒是她也寵愛著永遠子,當兩個小孩睡著,「連影子都纏在一起」時,她會偷偷叫弟弟合雄推開門縫隙來看。那不著痕跡的愛綿延 著,而在那時刻中靜止了。 春子的死對貴子與其丈夫而言都是打擊。貴子的父親以逃避的方式,選擇搬離,而試圖抹去緬懷的記憶,致貴子對母親的記憶都模糊了。然而,當我看到您描寫貴子在母親去世時,那隱藏在小孩子對母親不捨的愛與不安,在在讓我難過不已。 這描述是那樣地細膩,看了不免落淚︰ 「對 貴子來說春子的死終於讓她從此從這種難以逃避的不安中解脫。這讓她有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安心感。在運送母親遺體的靈車前,她急忙把雙手的拇指藏在背後,藏 好之後才想到,親生母親都死了,把雙手的拇指都藏起來(註1)已經沒有意義了,只是不知道該張開哪一邊的手掌,貴子不清楚,左邊和右邊,到底那一邊才是象 徵『母親』的拇指呢?」 記億是什麼?記憶會隨著時間消逝,或者扭曲變形嗎?人是無法刻意抹去記憶,若刻意了,反而強 化了記憶的效應。我認同您對記憶的看法,認為「記憶不存在外圍,周圍的部分早已破損腐朽。與其說記憶的形貌正在緩緩地淡化消失,不如說記憶不斷地生成,不 斷地終止,而後不斷地重疊交錯。」因此,縱然貴子搬家,而當她多年後再踏入葉子別墅時,她仍然被週遭激發,而喚醒小時候的記憶。這時母親春子在樓上,在廚 房,有時又雙雙站在貴子前面,記憶生成、終止、重疊交錯著。關於記憶,貴子與永遠子在那年夏天所保有的記憶會是相同的嗎? 珍對這共同記憶部分,在書裡你暗然指出:「有天我們會不會明明擁有同一個記憶,記的內容卻大相逕庭,想要填補記憶,卻招來一陣混亂告終,最後彼此的記憶地 層發生雪崩,年代失落了,再也分不清了。」 「永遠子做夢,貴子不做夢」。在書中我不斷地被時間、夢境、現實等元素混 淆著,而幾乎分不清在現實裡是夢境,還是夢境是現實的化身。這感觸發生在貴子身上是奇妙的。她深刻地思念其母親,但「自己無法和母親 (在夢裡) 相見」,而懷疑「自己其實是母親夢中出現的人物吧?」把夢境與現實混淆著,希望藉由夢境去完成現實世界的希望,這讓人想起電影「隔離島 (Shuttle Island)」裡,李奧納多引領人走入第三層夢、第四層夢的場景。貴子後來歸結自己不會做夢,是因為「在母親醒著的時候,貴子睡著了,而貴子醒著的時 候,母親正在做夢。正因為 (自己) 是夢中出現的人物,所以自己才不會做夢。」貴子與永遠子相差七歲,而與永遠子再度相會時是33歲,未婚,曾與已婚男子相戀。再次聚會中,她告訴永遠子曾在 上下電梯時,驚鴻一瞥,那天永遠子穿著節慶的服裝,而貴子內心裡感悟懷疑,難道她們倆愛上同一個男人了嗎? 這謎底如同夢境般,恍恍惚惚留存在現實中了。 後記: 這 書《貴子永遠》曾獲得日本芥川賞受賞,作者朝吹真理子以音符般的筆觸,將文字以美感的畫面鋪陳在讀者面前。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多的細微通常會被我們忽略,然 而依著作者敏銳的感覺與豐富的情感,而能將那再平常不過的情節,提昇到一個精神上的境界。那內斂的情感藏諸於文字,是最令人動容的。她的文讓我想起普魯斯 特的《似水年華》,總能在細微中營造出絕美的印象。例如:當貴子與永遠子共枕時,她是這樣描述: 「上午的光線偷偷照進客廳裡,整個牆壁泛波紋狀的光紋,貴子與永遠子沐浴在光芒中,兩個人的影子一直拉到壁面,而後重疊在一起,看來就像永遠子和貴子的頭髮彼此相繫一塊。貴子指了指牆壁,她們朝影子一看,永遠子的短髮不知道為什麼像是變長了。她們倆指著影子笑了。」 這 真摯的友誼在頭髮影子的纏繞中相繫著;這孩童天真的笑聲沐浴在晨光,盪漾在寂靜的客廳裡;這短髮經過了影子的彩妝,而豐富了想像的空間,這讓我嗅到朝吹真 理子文字的韻味。她寫貴子與永遠子在老別墅相約,在等待中貴子感覺「這棟屋子的時間都被驅趕到外頭去了。」一種沉靜,一種緬懷,而不再具有意義的時間似乎 已被遺忘了。 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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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