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中譯~《鈴芽之旅》日本電影院入場特典(第三彈)~小說『鈴芽之旅』~環的故事~新海誠 著
2023/03/30 19:41:45瀏覽824|回應1|推薦0

《鈴芽之旅》日本電影院入場特典(第三彈)

小說『鈴芽之旅』~環的故事

新海誠

 

* 這是電影《すずめの戸締まり》2022年在日本上映時的第三波入場特典,它是一本短篇小說手冊,內容講述鈴芽的阿姨,從九州搭乘新幹線到東京想接回離家的鈴芽的旅途中,回憶她12年來收養鈴芽的心路歷程,小說的內容以番外篇的方式呈現,是原作小說及電影中完全沒有提到的情節,因為它是日本電影院的入場特典,所以日本境外是不提供的,目前只有網路上有賣家拋出販售喔!

 

*以下譯文僅供閱讀,禁止複製,如對翻譯內容有不同見解請另覓其他版本*

 

   女兒離家出走了。

   正確來說不是女兒,而是姊姊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外甥女,不過這十二年來,一直都是我和鈴芽兩個人一起生活,雖然戶籍沒有變,但我們兩個人看起來就跟母女沒什麼兩樣。

或許吧!

   突然間,車廂裡響起如電玩開場般宏偉的音樂聲。

『經由博多開往新大阪櫻花號,即將發車~~~』

   聽著來自天花板的廣播聲,我拖著一早動身而來的疲憊身軀,一股腦兒坐到新幹線的位子上,不過,已經到了這裡,離博多就只需九十分鐘,從那裡再到目的地神戶,大概也要兩小時的車程。鈴芽的Line訊息顯示已讀,卻一直不回覆,從她手機支付的紀錄中,大概可以知道她的足跡,鈴芽畢竟也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到神戶了,到時候打電話給她,她應該會接吧! 這次不用那麼擔心也沒關係了。我一邊眺望著平滑移動的車窗,一邊把座位的桌子放下來,接著打開便當,再開一罐啤酒,鹿耳島特產的燉黑豬肉塊,味道甘甜濃郁,我一口氣喝掉了三分之一的啤酒。中午時段的新幹線上,座位空的很,九月的天空顯得清澈透明,使得隧道間隙露出的山巒裡呈現出發光似的翠綠,肩上披著的淡紫色披肩和黃金粉紅的大耳環,全都是平常在漁業工會上班的我,絕對不可能穿著的華麗打扮。雖說是要去接離家的女兒,我其實是有點感到興奮也說不定,因為最近工作忙得不可開交,這突如其來的旅行,也許有那麼一點點讓我雀躍也說不定,一顆心從剛剛開始就悸動不已。

-----不對!

   我又再喝了三分之一的啤酒,小心翼翼地慢慢吐了一口氣。

我的鼻子裡感到一股涼意,眼裡有一股熱氣漸漸逼近而來。我的腦海裡、我的身體不禁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一天,沒錯。

   那是2011年的三月。

   那一天我也搭乘了剛剛通車不久的九州新幹線。

 

*   *   *   *   *   *   *   *   *   *   *   *   *   *   *   *   *   *  

   地震發生的時候,我才只有二十八歲,離開東北的老家到九州生活已經過了十幾年,但是姊姊椿芽和她的女兒鈴芽卻一直在鄉下生活。她們居住的村子剛好就在受災區內,但與其這麼說,倒不如說這是幾乎讓整個東日本都成為受災區的強大地震。

   從地震發生那天起,經過了好幾天,我都還是沒辦法連絡上姊姊,我姊姊她是單親媽媽,因為我們的爸媽很早就過世了,所以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我擔心的不得了,有好幾天都沒睡好,後來實在等不及東北交通恢復,也沒估算能不能到達那裡就出門了。當時九州新幹線才剛剛全線通車到博多,可是在那班列車裡卻完全沒有熱鬧的氣氛,反而是陷入沉重的空氣中,那時候全日本的空氣都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顏色。因為東北新幹線只修復到那須鹽原,我從東京搭乘高速巴士往盛岡移動,從盛岡又問了好幾家租車公司,才讓我跟一位目的地相同的年長女士共乘一部車,就這樣好不容易得以往鄉下去,接下來幾天所見的景象與現在為止看到的截然不同,我聞到從來沒聞過的臭味,任誰都感到混亂、感到恐懼,每一個人都在拼命搏鬥著,在下著小雪的瓦礫街上,總算找到鈴芽的那一瞬間,我感到那是奇蹟,緊緊抱住她凍僵的弱小身軀,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脫口而出「來當我的孩子吧!」

   我姊姊她,最後還是沒有回來。

   就這樣,我突然有了個孩子。

   二十八歲單身的我,和四歲的鈴芽突然在九州一間不怎麼寬敞的單身公寓裡開始了生活,我沒有任何覺悟和準備,就連義務感和使命感都很薄弱,所以沒有什麼高昂振奮,卻也沒有感到一絲困惑,我沒空想那些事情了,因為我沒有別的選項,只能拼命去做:準備小孩用的寢具、餐具和衣服,每天的飲食都不出現垃圾食物。光是給公所的申請文件和托兒所的轉入手續就得填一大推資料,那時候的我才知道,原來為了一個人的存在,是必須要付出這麼多代價! 我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跟剛交往沒多久,比我年長的男朋友疏離了,明明是那麼喜歡才終於開始交往的對象,卻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對他變得不感興趣,只為自己而活的時間消失了,打扮和被愛的慾望也不見了,只要能夠讓那個無情地被奪走母親的四歲少女展露笑容,就是我生活中唯一的喜悅了。

   而實際上,鈴芽的確是個常常笑的孩子。

   跟我的擔心相反,她愛說話又很會撒嬌,我不擅長的料理,她卻什麼都可以吃的很美味的樣子,不管在托兒所還是在住家附近,很快就交到很多朋友,在迎來初夏的原野和港口間,精神飽滿地奔跑著,她像鈴鐺一般可愛的聲音,對誰都和藹可親,但誰能料到那個從東北來的,不修邊幅像個小孩般的女孩,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附近的偶像人物般,有好幾次我看到附近的老人家們在跟鈴芽閒話家常時,被逗弄得熱淚盈眶!

   「果然不愧是姊姊的女兒!」

   每一次,我都帶著既難為情又懷念的奇妙心情這麼想著。姊姊她也曾經是那樣的女孩子,與人相處不分彼此,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孩,這麼說來,十幾歲的我,面對那樣耀眼的她,卻有點想跟她保持距離,所以高中畢業後我就離開鄉下了。看著鈴芽在全新的土地上,一個勁地發揮她良好的社交手腕,深藏已久的自卑感不禁在我心中甦醒過來。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搬到九州後的第一個月,我想不管是鈴芽還是我,都已經不如往常了,那是一種不自然的狂躁狀態!

***************************************************************

開始覺得對每個人都笑嘻嘻的鈴芽怪怪的,是把她帶來九州幾個禮拜過後的事了。

從外面回到家時,她絕對不會說「我回來了!

即使我回到家,她也絕不對我說「你回來了啊!

我明白理由是什麼,我當然明白。要是我們兩人這麼輕易就能成為家人,姊姊應該會很傷心吧! 我以為時間總會解決一切問題的,可是與她笑容背道而馳的頑固,著實讓我吃不消!

而且還有一件無論如何都讓我很在意的事,就是在家裡一直伴隨著鈴芽的,缺了一隻腳的小椅子的事。我在東北發現鈴芽的時候,她也是抱著那張椅子,在積雪的瓦礫堆陰暗處,她簡直像在守護朋友一般抱著椅子,帶她回來九州乘坐的新幹線上,鈴芽的行李也只有那張椅子而已,我知道那張塗上黃色油漆的椅子,是她的媽媽親手做給她,非常重要的東西,姊姊寄給我的照片中,我曾經好幾次看到她們母女和椅子的合照,也因此,就算最後只有那張椅子留在鈴芽身邊,我覺得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我想鈴芽和椅子之間,一定有著一種特別的心靈交流。

可是。

可是那一天,應該跟著家被沖走的那張椅子,鈴芽她是在哪裡找到的? 那個地方所有東西都被沖走了,卻只有椅子偶然地回來,這說得過去嗎? 我試著問過鈴芽,她卻總是說她不知道。

「……鈴芽,你剛剛在跟椅子說話對不對?

儘管我晚上都跟鈴芽一起睡,快天亮時她一定會從被窩裡鑽出來,去椅子那兒,抓著椅腳,時而睡,時而轉過去面向椅子,悄悄的好像在說些什麼,我側耳過去聽,只聽到她低聲地說著「喵、喵」什麼的。看著那樣的鈴芽,我感到很難過,思緒卻也很混亂,心中忐忑不安的,總覺得那張小小的椅子,彷彿連繫著寒冷昏暗的另一個世界般。

「我說,你可以跟那張椅子聊天啊?

清晨時分,我在客廳偷偷問了鈴芽,在沙發上抱著椅子的鈴芽,上半身坐了起來看著我說:

「不!

鈴芽搖搖頭,抬頭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說:

「但是,它會聽我說話。」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也可以…! 我咽下想說的那些話,給她一個曖昧的笑容。

「講貓語就可以溝通嗎?

「對,說人類的話就不行!

「是嗎……

椅子的背板上刻有兩個洞當作眼睛,我朝向那張臉,試著跟它說說話。

「喵~喵,喵喵?」

你,是誰?

「啊,肚子好飽喔!

鈴芽用很認真的表情回答我,我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雖說鈴芽是個不給人添麻煩的孩子,但畢竟還是個小孩子,我暗自在心裡決定,下個月鈴芽過生日時,買一個柔軟好抱的布娃娃送給她。

*******************************************************

   經過了本來應該是目的地的新神戶站,直到抵達終點站的旋律響起時,也差不多夕陽西下了。

「感謝您的搭乘,本列車即將抵達---終點新大阪站。」

不知哪裡傳來男子從容的說話聲,新幹線列車停下來,我在夕陽中瞇著眼睛,走下新大阪站的乘車月台,撇開大都市特有的悶熱,到剪票口補交到這裡為止超出的車資,接著快步地往綠色窗口走去(*綠色窗口是日本JR鐵路的售票窗口),重新購買到東京站的車票。

「茶之水……

我看著手機喃喃自語,確認一下鈴芽手機支付紀錄,四小時前抵達東京站,她從御茶之水的的剪票口出站,之後應該是去了一間名叫「茶之水店」的便利商店買便當,那麼,眼前我的目的地應該也是御茶之水了! 因為抵達時已經是晚上了,今天晚上就在那邊訂旅館過夜吧。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可以跟鈴芽兩個人一起住旅館,這樣也許明天就能回到九州也說不定。

------就這麼辦!

該做的事都定下來了,我的心情也稍微平復了些,我到賣場找尋便當,最後拿了一個神戶牛壽喜燒&牛排便當,另外再買兩罐啤酒。好好地吃一頓,如果可以的話稍微睡一下再準備決戰!

決戰?

想到這句話,我不禁苦笑了起來。我並不是要去跟誰爭鬥,鈴芽也沒有被誰搶走,但是---我很在意那張椅子從鈴芽房間裡消失不見的事,三天前,跟臉色大變,從家裡飛奔而出的鈴芽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應該沒有拿著椅子,可是本該在房間裡的椅子卻消失不見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誰來過家裡把椅子拿出去了? 鈴芽是要追那個人才離開家的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可不知為什麼,我腦海裡想像的畫面卻是,該不會那張椅子把鈴芽帶走。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想法太孩子氣了! 說到底鈴芽對那張椅子的執著也不過是小時候的一段時期而已,儘管如此,我總覺得這次鈴芽的離家一定跟姊姊的那張椅子有著什麼關聯似的,我該不會又在跟那張椅子爭風吃醋了吧! 那樣愚蠢的事!

「……這樣的心情,應該是那一次生日以來第一次有吧。」

我一邊小聲地說著,一邊拿起沉重的便當,再次往新幹線的月台走去。

*************************************************************************

鈴芽的生日在五月下旬。

這是她第一次在九州迎來的五歲生日,我們開始一起生活以來,已經過了兩個月了。

鈴芽,生日快樂---!

生日那個週末,大家也不知道是哪裡聽來消息的,絡繹不絕地湧入我那間狹小的公寓裡,鈴芽托兒所的朋友、住同一棟公寓的大學生、這一帶的地主和房東、附近的老人家,還有我職場的同事們,大家各自帶來大大小小的禮物給鈴芽,也為我帶來了很多蔬菜啊、魚啊、酒啊什麼的,本來就很窄小的廚房堆積了很多瓦楞紙箱,託他們的福,我們家下個月的食材都不用買了。

鈴芽,這餃子很好吃喔!

「這套蠟筆,可以畫很多畫喔!

「阿姨有帶烏克麗麗來喔,有想要點什麼歌嗎?

鈴芽,有鮪魚,有甜蝦也有鮑魚喔!

,你要再喝點什麼嗎? 葡萄酒? 燒酒? 要喝什麼都有喔!」

鈴芽對每個人都笑咪咪地應對著,一定會低頭致謝。她放聲開懷大笑,食慾旺盛,大口大口吃著擺在桌上的菜餚,大人們看到那樣的鈴芽都不禁濕了眼眶,掉著眼淚說她是個了不起的孩子,妳也要堅強啊,我們會為你加油的,他們拍拍我的肩膀說著。

 

但是那天晚上,鈴芽吐了!

收拾完生日派對的東西,哄鈴芽睡覺後,我在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茫茫然地喝著燒酒,突然隔壁房間裡傳來鈴芽嘔吐的聲音,我嚇得推開拉門,她在榻榻米上吐了一大堆。

鈴芽! 妳怎麼了? 沒事吧?」

鈴芽眼角泛著眼淚,一直重複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阿姨,對不起,我弄髒了……

「沒關係的! 妳不舒服嗎?」

我問了她,她說是拼命吃過頭才這樣,吐出來後就舒服多了,我幫她換掉弄髒的睡衣的時候,她若無其事的樣子笑了起來,我捶著胸口,對完全沒注意到鈴芽那樣狀況的我感到羞恥。比起不擅長與人相處的我,鈴芽總是善長與人交際,這點讓我我由衷地佩服。

「對不起喔! 鈴芽。」我忍住眼淚說。「我跟妳一起睡好不好?」

 

注意到鈴芽的哭聲時,已經是深夜了。

明明是一起睡到被窩裡的,張開眼睛時鈴芽卻不見了,從隔壁間傳來拼命壓抑般的微小哭聲,我給鈴芽的生日禮物,那隻大熊玩偶被孤零零地留在被子上。

我為了不發出聲音,靜靜地打開拉門。

在客廳的沙發椅上,鈴芽背對著我抱著黃色的椅子,小聲地哭泣著。

從窗簾縫隙探進來的月光,在他們身上投射出淡淡的藍色,彷彿只有兩人的周圍被無重量的水包圍一般。

「-----鈴芽

順著我聲音的方向,鈴芽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我的那張臉,不由得讓我屏住了呼吸。那個表情看上去,像大人一樣成熟,斗大的淚珠宛如冰冷的玻璃珠、蒼白的臉頰猶如沒有溫度的陶器般,豐滿的嘴唇看似寄託著超越善惡的言語,那是大人所不知的絕望、是明白我所不知道的感情、是我從未見過的陌生臉龐。

「-----這個孩子也過生日了,他已經一歲了。」

我花了一點時間才明白她說的是椅子。

「所以鈴芽才會連這個孩子的份一起吃,對不起!

我不由得聲音哽咽地說:

「-----我不是說了,沒關係的啊!」

「阿姨」

「怎麼了?

「我還不能回家嗎?

「——!

我想大聲地叫出來,想要放聲大哭! 但我用力地閉上眼睛,為了不讓眼淚掉出來,為了不讓心裡淌出淚水來,我得拼命地閉上眼睛才行。一旦眼皮用力到極限時,在眼珠子的深處會劈哩啪啦迸裂出彩虹色的火花,我花了點時間吸了一口氣,再小心翼翼地把氣吐出來,我慢慢地張開眼皮,看著鈴芽

「我說,鈴芽」

我聲音已經嘶啞,但勉強還能發出溫柔的聲音。

「我也可以,和那個孩子說說話嗎?

「嗯,可以喔!

我在沙發椅上坐了下來,和鈴芽一起夾著椅子。

「不能講人類的話語對吧?

「嗯!

我點點頭,再度吸了一大口氣,我看看椅子的臉,那張黃色的臉,筆直地回頭望著我。

「……喵喵喵、喵—喵」

我也很痛苦啊!

「喵—喵—、喵—喵—」

對生活感到不安,對將來感到不安。

「喵喵、喵喵喵喵」

這孩子一輩子都不會對我說「我回來了」這句話。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我並不是想要成為她的母親,但我以為我們可以成為家人。

「喵—喵、喵—喵」

但是我居然覺得這個孩子很礙事。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我好恨、好不甘心,又覺得可憐,我愛著那孩子。

「喵、喵啊喵啊」

喂、姊姊啊!

「喵—喵—、喵—喵—」

請妳負起責任啊! 如果妳做不到的話,

「喵—喵—喵—喵—喵—!」

就適可而止,把妳那雙手從鈴芽身上拿開吧!

 

不知道是誰在撫摸著我的頭。

鈴芽! 她探頭窺視我的眼睛似地對我說。

「喵喵喵—喵、喵喵喵」

阿姨妳不要哭。

我的雙眼恣意地流出眼淚來,緊緊抱住鈴芽,口中嗚咽著。我已經無法再思考任何事情了,一切都無法了,已經都無所謂了! 我放聲大哭,只管一邊感受懷裡微弱的體溫,一邊不停地流著眼淚,鈴芽好像被我吸引了一般,也開始大聲哭了起來,我們既不習慣當大人,也無法當小孩,我們彷彿在吐露心聲般,不停地哭泣著,我們就一直不停地哭泣,直到釋懷了堆積在心裡的那塊疙瘩為止。

*************************************************************************

「本列車即將抵達,終點東京站—

窗外的夜景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片光海,視野所及盡是無數亮著燈光的窗戶,經過的霓虹路上滿是人潮,這座城市的巨大,無論什麼時候看來都是那麼絕頂。

在車廂裡,喝著啤酒昏昏欲睡時,我想起了那時候的事,那是鈴芽迎接生日前兩個月的事情,不過,那是非常非常漫長的兩個月,雖然那之後的十二年一樣很漫長,但也許那兩個月對我而言是最漫長濃厚的也說不定。我也想不起來鈴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會對我說「我回來了!」還有「妳回來了啊!」這兩句話,是我在郊區買了一棟房子之後嗎,還是在那之前就有了呢? 無論是答案是哪一個,總之在那之後,我們就變成了極其普通的家人,有時吵架,有時也會撒嬌;有時互相理解,有時又無法,就像是那種理所當然的家人般。

那張缺了一隻腳的椅子,或許真的連繫著別的地方也說不定,死後的世界啊或異地空間啊什麼的,也許經過了那些奇怪可疑之處後,它又回到了鈴芽身邊也說不定,不管什麼都無妨,怎麼樣都無所謂! 在那之後,鈴芽歷經了很多時間,變成了一個不帶一絲神秘的普通女孩。你(*指的是椅子)扮演的角色早已結束,你出色地發揮了那個角色該有作用了。

新幹線列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

我往光海處踏出步伐。

首先要怎麼辦呢? 要先Line鈴芽看看嗎? 反正她也是已讀不回,要不直接打電話給她? 但她一定不會接電話的,很好! 乾脆在末班電車發車前,埋伏在御茶之水車站內,如果碰不到面就去住旅館,明天首班車發車時間再來埋伏吧!

突然間,我彷彿覺得遠遠地聽到鈴芽傳來的聲音,從月台處抬起頭來仰望天空,突然地閃過一道極光般的光芒。

「咦?

是我的錯覺嗎? 我眨了眼後再看一次,它不過就是被都市的光芒朦朧照射的普通夜空而已。

「……我也不會認輸的啊!」

我如此呢喃著,此時從我心中輕輕地湧上一股力量,我不搭手扶梯,反而用力地踏上樓梯,往剪票口方向走去!

~全文完(2023.04.05)

( 創作其他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eileenhsu1&aid=178745715

 回應文章

an
2023/03/31 17:46
很好(pro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