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小學到大學一路走來，生命中有很多值得懷念或印象深刻的老師。有的老師耐心負責，讓學生如沐春風，一輩子感懷；有的老師學富五車，虛懷若谷，令人讚嘆。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專科時的體育女老師。她教學認真，鐵面無私，沒有與學生閒聊過，對學生是嚴格要求，我上她二年課，沒看過她輕鬆微笑的一面，始終是那副嚴肅的神情，讓我至今腦海都深映著。

  記得以前前念專校時，因為女生較少，所以女生的體育課是好幾個科系合併為一班。那是寒假結束後的第一堂體育課，大家很久沒見面，便一邊整隊一邊寒暄問候，大家高興的不得了。人家說一個女孩子多話的時候，就等於五百隻麻雀，如果照這樣算，班上五十個女孩子就等於二萬五仟隻麻雀。

  我們是一群熱情有活力、奔放又開朗的女孩們，喜歡快樂的分享生活中美好的事情。雖然老師已經站在隊伍前嚴肅地面對著我們，大家還是嘻哈地竊竊私語著，我們懂得規矩卻又調皮的想越出老師平日的界限。突然班長作個「噓」手勢，大家安靜了。只聽得老師一如往常的冷靜口氣說：「很久沒見面了哦？有那麼多話要說？好，要說，繼續說……」因為老師的嘴角比平時上揚了一些些，說話的口氣也比平時柔軟許多，話還沒說完，有同學便迫不及待地喊出「OH YA」。

然後大家不疑有他，開始旁邊聊、前後談，說的還不夠的，就跟隔壁再隔壁的同學也應酬幾句，有如「隔山對唱」一般；有的乾脆還請別人傳話再傳話，還有人拿起筆來寫，你一言我一語就差不敢換位置。而大家的話題不外是「和男朋友的近展如何？」「新的租屋處在哪裏？」「寒假那裏玩去了？」「打工賺了多少錢？」「有什麼豔遇？」「補考過了沒？」，我們就像春日黃昏，停在樹梢上吱吱喳喳得有點吵，又雀躍不已的一群麻雀，更像亂哄哄的菜市場一般，沒有一個人的心思是在體育課。

我們又說又笑、熱情哈拉的快樂，與老師面淺淺的、靜靜的孤立站在原地成了強烈對比。大家也感動的竊竊私語著，原來號稱「鐵面無私」的老師，竟然也有這麼明理的一面，接著我們小聲討論著，也許老師會改變作風，以後稍稍遲到，應該就不會像之前扣分加罰跑幾圈操場，或交互蹲跳的命運，也不會不明究理，就要我們整節課一直跑步或一直投藍了。

不知是話題沒了，還是大家嘴巴都酸了，吵雜熱鬧的聲音漸漸地小了，然後突然靜止了，大家正覺得納悶時，只聽得老師一聲令下:「全部同學向左轉，跑操場，跑到體育課結束，任何同學都不能停下來，停下來的總成績扣五分。」

原本整排棲立在電線桿上，高興又跳躍、吱吱喳喳個不停的麻雀們，突然看到眼前一張大網，就要把牠們吞噬般的驚恐。

一群人開始覺悟了，憂慮著體育這科就要被當掉似的，安安靜靜、浩浩蕩蕩跑向操場，跑到最後，有的人氣喘噓噓癱在草地上，有的送保健室，有的強忍著淚跑到最後一刻，有的累得回宿舍休息睡覺，無法再上下一堂課，沒有人敢有一絲怨言與抗議。

如果我們知道老師原來在生氣，就不會肆無忌憚地談天說地，我們誤解她，她也沒阻止我們，誤會就這樣延展開來；她有著不被尊重的感覺，我們也受了傷；也許老師認為我們早知道她的規定。

經過老師這樣一次「無言的怒吼」，我們全都在震懾中學到教訓，往後更守著尊師與團體規範的道德，沒有怨言。從此上體育課時，我們不敢遲到，快速整好隊伍，比新兵訓練還整齊畫一，也保持著最高品質--安靜無聲，等老師來為我們上課。

在以前的學習環境裡，我們尊師重道，凡事反求諸己，承擔過錯接受處罰，並引以為戒。只是不知在現代學生及家長要求「民主」的教育制度下，老師是否改變了她的教學方式，降低標準？還是不改她鐵面無私而嚴格要求的作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