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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麴、二酛、三釀造。論麴:歷史
2020/05/25 16:02:09瀏覽1246|回應0|推薦7

一、前言:麴,在日本酒發展歷程中,始終佔據著一個重要角色。現今許酒造在藏人中總是有個麴師這般人物,不過在整體發展歷程上,製麴與釀酒兩者卻是各自獨立之業別。 平安時代前,日本朝廷為了祭祀等宗教用途,設立了「造酒司」以負責釀酒作業。後續由於戰亂等因素,這批專業人員與釀造技術至遲在鎌倉時期,便開始流向民間。

由於地緣優勢因此以京都為中心,興起了民間釀酒場「酒屋」這般行業。另,參照神戸市文書館所藏「柴田家文書『酒造り始之由来』」這份資料中所記述,有關釀造技術之由來,係在室町時期透過賄絡造酒司人員等方式,從而取得技術;同時亦可證明此階段釀造業進入新一波成長。

承前所言,自古在酒造司轄下,製酒與製麴即分屬不同部門,因而就算技術流落民間亦是各自獨立為業,釀造者為「酒屋」而製麴者則為「麴屋」彼此各自獨立,當然這是以民間而言。

附圖:造酒司での酒づくりのイメージ図
出處:
https://www.asahi.com/articles/ASHBJ3DW5HBJPOMB002.html

二、麴座誕生:中世紀時,日本各地有所謂之「座」這般組織存在,由同業人員組成了類似「座」這類似今日同業工會之團體,透過向幕府、公卿或地方有力寺社捐獻大筆金額等方式,取得了包含獨家製造、銷售等特許權力。製麴業在此時期以京都為中心,而逐漸拓展至周遭地區,在近畿各地結成「麴座」團體,最遠甚至到達了金沢地區。其中以京都那北野社(北野天滿宮)所屬之北野麴座為最,其規模與勢力最為龐大。

以釀造為業之「酒屋」業者,長期向「麴座」購買米麴,以進行釀造作業。然而伴隨釀造產業興起,酒屋逐漸累積起了大量資金與實力,然而「米麴」這釀造中最不可或缺之部分卻受制於麴座,為了穩定生產並追求利益最大化,因而興起了自家製麴之念頭。 購入米麴後,並非全數投用於釀造,而是在酒屋內偷偷進行培養、繁殖作業,與今日那酒造培育自社酵母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酒屋私自製麴,妨害了麴座之利益,這本是單純之商業糾紛,卻在夾雜了包含幕府而至於有力寺舍在內等各方勢力介入下而變調。最終引發了「文安麴騷動」事件,製麴被併入了酒造業中,成為了今日這般局面。

前文敘及了酒屋與麴屋分立,並在「座」制度下引發了兩造紛爭。酒屋這概念事實上不光是以釀造為業之酒屋(作り酒屋),更大一部分業者是憑藉著大資本額,兼營放貸、釀造、銷售等綜合業務。憑藉其資產,因此擁有一定程度之政治話語權與影響力,而麴座亦是如此。

文安麴騷動之起因不光是酒屋與麴座兩者之商業糾紛,其實更涉及了不同勢力之政治角力。

三、政治力介入:室町時代,縱然是在京都轄下,由於地方寺社勢力根深蒂固,以致於部分地區實質上是由寺社所控制,如同治外法權一般,幕府命令無法於此處落實。麴騷動事件以幕府發布「洛中辺土散在土倉并酒屋役条々」為開端,這是一項針對京都地區全體釀造業進行課稅之命令,無論酒屋或是麴座均一體適用。

幕府這項政令除了著眼於增加收入外,更意圖將幕府權力拓展至寺社控制區。伴隨命令下達,北野社以此為契機,轉向幕府大量獻金,並獲取一項重要特許:北野麴座為幕府認可,京都全境「唯一」獲許生產米麴與販售之單位。

附圖:足利義持下知状(1419年)北野天満宮蔵

至於事件為何總是圍繞著京都打轉?原因在於此一時期京都不光是政治中心,連同釀造中心也都在此。各地上繳之米穀在京都集散。有了充足原料與技術人才優勢,京都便成為當時主要之酒屋集中地。

麴座之所以要刻意爭取這項特許權,其原因在於伴隨酒類需求高漲,部分酒屋除了專注於釀造外也開始嘗試進行米麴培育作業。不光是為了確保釀造所需素材,亦降低成本與並減少對麴座依賴度。麴座注意到了這項發展,索性依賴幕府勢力直接壟斷市場,維護既得利益。在取得特許權之後,麴座便倚仗著幕府權勢與軍事力量,以武力方式搗毀了酒屋私設之麴室,進一步加深雙邊衝突。

如果說「麴座」代表著北野社與幕府勢力,那「酒屋」背後則是以擁有大量僧兵,多次發動強訴抗爭之「延暦寺」做為靠山。事實上,北野社是歸屬於延曆寺轄下,然而卻在麴座那龐大利益之下,選擇與延曆寺對立。

四、最終結局:在彼此鬥爭之際,日本整體政經環境亦發生連串變化。日本發生了首次由農民發起之武裝抗爭「正長徳政一揆」外,亦發生了「嘉吉著亂」地方大名刺殺幕府將軍,並發兵與幕府對抗等事件。 延曆寺自然不會放過這般機會,透過了強訴手段——由僧兵們抬著神輿進京,將神輿堵放在幕府機關大門,憑藉著「神威」之名,實質癱瘓了其行政能力。在中世紀宗教威權下,有力寺社常常以此作為手段,向幕府或是朝廷進行抗爭或政治施壓。

連串事件使得幕府權勢大為低落而選擇屈服,最終幕府片面宣布廢止北野麴座之特許權。北野社為此不滿而發起抗爭,而其結果卻如同當年搗毀酒屋私設之麴室一般,引發幕府出兵對北野社進行鎮壓,北野麴座遭受嚴重破壞與打擊。

雖然北野麴座後續又重新取得了相關權力,卻因為幕府聲望嚴重低落而實際執行成效不彰。此外,麴座在早先那重大打擊下,規模已不如從前,部分技術人員已轉投酒屋旗下。麴屋與酒屋之爭,至此由酒屋佔了絕對優勢,最後製麴納入酒屋作業而整合為一體,演變成為今日之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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