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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誰？
放逐到我夢裡來的陌生天使
我的夢境不夠高深
容不下妳下墜或飛行嗎？
妳慌亂的足跡
從沙崙的玫瑰花叢一路
血漬斑斑
延伸到我的內臟
像爪痕，又像蹄印
我分不清妳是獵者還是獵物？
也無法辨認吉徵和惡兆
妳說：呵，愛情的字跡
本就潦草。

我放聲大哭。
在天亮雞啼以前
我三次否認了最痛愛的人
不，三十個三次
妳說，人性的永晝就要降臨
在孤單的曙光把妳消融之前
我還可以纏著妳搏鬥
用角力換得些倉皇的祝福
我於是在那處砌了靈魂的拱心石
簽上妳的名字紀念：
我面對面遭遇過愛情
竟然還可以活著離開。

我已受傷了啊！大天使
生命的大翻騰
抖落在我身上的快樂是那麼少
罪與痛苦是那麼多
妳引領我在眾信徒聖潔的眼波
一池又一池卻洗不淨污血
唉呀？妳怎麼也突然
找起身上的傷口來了。

不。妳本從傷口的另一端而來的
在那裡，妳搔著翅膀多麼純粹
而在這一端，完整的癢處
分裂為疼痛在地上，快樂在天上
人們得架起天梯用力攀爬
我在空中爬到一半，突然
害怕底下的人口音開始混亂
彼此咒罵，停工離去
我曾經攀爬過愛情
但從此身在半空中。

（補註：柏拉圖在Philebus篇46a提到，抓癢是混合著痛苦的快樂。要分析快樂和痛苦，必須藉助「神授的禮物」：（1）無限（2）有限（3）有、無限的混合（4）原因，才可以分析透徹。另外，此篇借用了<聖經>雅各的兩個故事，一則是他夢見一座有天使上下來去的天梯，二是有天晚上他在迦南地邊境和天使摔角，天亮前，天使為雅各取了新名字，叫「以色列」。後來雅各便稱那地方為「毘努伊勒」，意思是：「我面對面見了神，我的性命仍得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