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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神奇藥水,綠油精
2012/08/06 15:06:08瀏覽4133|回應32|推薦200

這是一瓶神奇的藥水,卻也是瓶濃縮著許多人生滋味

的魔法瓶。


她爸爸曾在狗肉店的廚房工作。

說起這個駭人的工作,她本省籍的媽媽已經不知道告誡過多少因果輪迴的報應論,去恐嚇她外省籍的爸爸,趁早趕緊收手別做了,爸爸卻總說再看看應付過去。

她爸爸在同樣是外省籍,仍孤家寡人的劉伯伯店裡幫忙,除了討生活混口飯吃以外,還有就是讓劉伯伯有個心裡的慰藉,也因為這個關係,她們兄妹倆經常在劉伯伯的店裡出沒,也讓劉伯伯過過乾爹的癮,反倒是她媽媽心裡不知道有什麼疙瘩,聽說她出生以前還經常跑狗肉店的,而她出生以後卻不去了。

 

媽媽曾說狗肉店內那可怕的香料味與雜臭,還有曾被廚房內可怕的景象嚇到,所以不敢去了,也討厭爸爸因為工作,身上那股濃濃的綠油精味道。

儘管爸爸殺狗為生,爸爸自己卻沒嚐過半口狗肉,他們兄妹倆也不敢吃,爸爸也更沒讓她們吃過。去劉伯伯的店裡,原先是爸爸的一個吩咐,特別是劉伯伯喜歡她,她感受得到,不過要是她無意將劉伯伯送她的東西說溜嘴給媽媽知道,那東西鐵定是直接進了燒垃圾的鐵桶裡,好幾個劉伯伯送的娃娃都是這樣的命運,她後來找到一個地方可以藏以後,躲過了媽媽口中這「滿門抄斬」的「格殺令」。

每次只要聽說哪裡有狗被車撞死,或者哪裡有野狗群,劉伯伯與爸爸就會不時出現,然後將牠們化為饕客們的盤中飧。班上有個男同學曾經告訴她,看到她爸爸拎著死掉的野狗屍體,扔進麻袋裡的一幕被他撞見,那血淋淋的一幕,讓那個男同學從此不敢靠近她,甚至有女同學說自己家裡的狗走失了,拼命找也找不回,說不定就是直接進了她爸爸的廚房裡....

她聽多了這樣令人頭皮發麻的指證,卻還是相信,爸爸這樣是為了她們全家,為了生活。只是...她害怕...連與女同學一起走在路上,野狗單會對她眼露兇光,充滿煞氣的敵意,弄得她全身顫抖不知如何是好。在她身旁的女同學一臉無奈,繪聲繪影地說,為什麼狗不會對自己吠,是因為狗知道自己是無辜的。而狗偏偏對她兇,那是因為野狗知道她就是殺狗兇手的女兒,因為狗聞得出來,知道牠的同伴就是被她的爸爸帶走的,說完後女同學冷淡地離開了,只留下與狗對峙,不知如何脫身的她。

她告訴爸爸這件差點遭狗襲擊的事情後,爸爸笑著拿出一小瓶裝滿綠色液體的玻璃瓶給她,爸爸說塗上這個,狗就聞不出來了。

爸爸還說一個特殊療效,塗上綠油精,心情煩躁也可以變好,每當媽媽跟爸爸吵架時,爸爸每次味道特別濃也是因為這瓶綠色小東西。

「綠油精,真的有效嗎?」 她半信半疑地看著這瓶綠色的東西,原來爸爸身上那股說不出的味道,就是這個。哥哥說爸爸早給過他,但是他討厭這個味道,因為有同學吐得唏哩嘩啦的時候塗上「綠油精」以後,反而讓在一旁的他想吐了....。

「爸!你不要在劉伯伯那裡工作了啦!真希望狗肉店早一點消失!」  哥哥央求過爸爸,爸爸說等他們兄妹倆長大自己會賺錢了,就一定收手不做 ,她的十句話與媽媽的整日嘮叨,抵不過哥哥集中火力的一句請求,爸爸則點頭說好,不過要哥哥努力念書當個老師,對她卻沒特別要求過什麼。

願望總是來不及跟上承諾的速度....

哥哥為了撿一顆掉在地上的蕃薯,被賣蕃薯的四輪車小販帶走了年輕的生命。

在哥哥離開人世的晚上,是狗兒們的冤魂報復?還是如媽媽說的報應論,或是如哥哥希望狗肉店消失的心願一樣,還是.....?劉伯伯的店發生了火災,有關劉伯伯一切的傳聞也封入了那場火影灰燼中....

爸爸失去了工作,在變成不能說話,聽不見以前,有次喝醉酒又哭又笑說她是劉伯伯跟她媽媽生的....

媽媽因為這些劇變,背著爸爸開始了與一些不認識的叔叔伯伯做起了「聊天」的生意....

無助的她,曾拿出那瓶有神奇療效的綠油精出來,塗在原本就差點潰堤的眼皮上,這下糟了,她發現哭得更慘,只是無論她怎麼哭,都沒有人聽見....

當發現爸爸又不見人影的時候,她會像隻嗅覺敏銳的狗,聞著風裡飄著那類似刺激記憶疼痛的味線,循著爸爸可能出現的所在。

可能是在遭到祝融紋身的原狗肉店前,或是劉伯伯的墳前,或是她哥哥的。

「爸...不要亂跑!」 她抱著獨自發呆的爸爸,聞著那瓶會讓她莫名其妙落淚的味道,悵然若失地走回家。

長大後,媽媽曾對她泣訴著說,應該狠狠吃好幾口狗肉,讓老天爺懲罰也好,這樣就可以把她墮胎流掉,說不定會終止墮落的人生。

而劉伯伯究竟是不是真的如爸爸酒後吐真言說的那樣,她想到劉伯伯對她的好總會淚流不止,而爸爸自從哥哥走了以後失聰不語,人一醒,便往她找得著的地方跑,像是在信徒們尋求贖罪,還是祈求得到赦免似的虔誠。

當時的她,能夠懂得被許多人孤離的寂寞,卻不太懂.....為了生活竟然要付出那麼多,是報應是現實,她怎麼會知道?但是她卻知道爸爸口中那瓶神奇藥水-綠油精,不過是喚起過往的一個咒語罷了,地下有知的的哥哥,不知道是否也有同樣的感念?

值得慶幸的是,比起碾死最親愛的哥哥的四輪車相比,她對狗卻是沒有怨恨,沒有畏懼的。

還有,至少....每年父親節,她還能對身邊這個濃濃綠油精味道的爸爸說聲:「父親節快樂!」。

當時的她,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黃美滋,小學四年二班。*

黃美滋的故事:不知道的事 沒注意的事 二月二十九日 烤番薯的回憶

【小記】小時隔壁有家外省伯伯開的狗肉店,因為這個地緣關係我吃過狗肉。上學後,看過目蓮救母才知道,吃狗肉是多麼造孽的事情,那五辛香料的味道,至今久久無法忘記。

害羞 爸爸節在即,容我祝福身為爸爸的,或者身兼父職的格友們,或是所有格友們的爸爸,祝福您父親節特別快樂,平常日就普通快樂即可大笑

 

 

 弟弟格的滷蛋那邊,正在說著三朵花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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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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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秋陽(暮年情懷)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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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油精
2012/08/10 01:29

我家還有一瓶綠油精 跟我漂洋過海而來 已22年了

真是令人動容的一段故事 原來是這麼回事喔

謝謝好故事分享

秋陽

 


天天微笑容顏俏 七八分飽人不老
相逢莫問留春術 淡泊寧靜比藥好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2-08-14 21:03 回覆:

謝謝秋陽 飄洋過海22載 這不容易

應該把很多台灣前輩們 生活智慧的壓箱寶 都搬過去

傳承給下一代台灣寶貝們吧

這個味道 是台灣味的其中一味 對吧哇哩咧


酸柳丁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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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傷感
2012/08/09 14:22
滷蛋~原來綠油精是思念的引介,讀來總是令人有著淡淡的傷感,
還有文中屠宰狗的下場,究竟是輪迴、還是命運的巧合呢!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2-08-14 21:07 回覆:

謝謝丁丁 好久不見的腳印

輪迴說 留給佛教 道教的格友信眾們去說

這則故事 若單純只是感傷也太乾癟 還有許多難解的家庭課題

 


''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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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曲同工之妙
2012/08/09 10:33
萬金油是我唯一的面霜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2-08-14 21:08 回覆:

福到前輩 用萬金油當面霜??

會不會太嗆辣了???哭哭


山楓 @ 薪火相傳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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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辛苦
2012/08/09 00:33
爸爸好辛苦,太辛苦了。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2-08-14 21:09 回覆:

山楓計寫得好可愛

好想笑誰理你


向陽春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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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時代悲劇
2012/08/09 00:24

鼻塞的故事,像黃春明筆下的鄉井小民,卑微過著生活;

早期退伍的老兵,或者跟隨部隊來台的「外省人」,很多缺乏謀生技能的,只能憑恃原始本能求生,這就是一種時代悲劇吧!


真正的台獨,是思考、發現台灣人民與土地的永續發展關係。也唯有當妳(你)用心思考、發現這種關係之後才能明白:妳(你)的未來在哪裡。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2-08-14 21:11 回覆:

謝謝向陽春格友的註解

趕不上最多故事題材的那個時代 只好從爸媽輩那時開始擷取

故事中外省籍的伯伯是現實經驗的還原與放大 加上故事結構擴展而來


doriswu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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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頭
2012/08/08 22:12
原來這是黃美滋爸爸的故事。鼻塞許多故事都像是線頭,得循著線看下去,才知道所有的故事都環環相扣,彼此相連。故事人物的身世都好坎坷,像是令人鼻酸的社會新聞。不過這篇關於味道的綠油精還是很棒,賺人眼淚又蘊含溫情,在父親節讀來,格外感到父親的偉大。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2-08-14 21:13 回覆:

朵莉的比喻真是可愛 像是線頭嗎?

這個父親節系列的文章 應景而生 第三篇為止 很榮幸朵莉能在讀文後

還有這樣綿密的感想 跟我交往吧

 


靈婆心語 人生待續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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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傷
2012/08/08 18:12

生活在卑微的層面 是只只要有工作就好

村裡賣雞肉的阿志 高中畢業 因為殺雞賣雞肉   已經走了兩個老婆 自己殺雞比較好賺 但那不是人人喜歡的工作 就要四十歲了 孤家寡人 我們勸他轉業 他就是捨不得

您的文章總是帶給人淡淡的哀傷 深深的感動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2-08-14 21:14 回覆:

靈婆說的阿志是真的為了餬口 還是喜歡上殺雞那份工作

或是家裡傳承的工作  無法辭去??

走了兩個老婆都是因為工作的關係而離開嗎

這因為工作而導致的悲劇性人物 果真連格友身邊都有著....


Eliza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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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確實好
2012/08/08 13:41
好心腸是因為祝福父親節的真誠心意

午安
⋯⋯⋯⋯⋯⋯⋯⋯⋯⋯⋯⋯⋯⋯⋯⋯⋯⋯⋯⋯

發自內心的善念善行

就是此生最好的修行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2-08-14 21:15 回覆:

謝謝惟柔的稱讚

午安啾


韶關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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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悲傷
2012/08/08 13:28

原來這完整的故事背景是這樣...
好悲傷喔~

這麼年輕的鼻塞,怎麼竟連寫著快樂的故事也會隱藏淡淡傷悲?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2-08-14 21:17 回覆:

也沒韶關說的年輕啦 淡淡的感傷

說不定也是一個特色喔

不過從光明面來思考 這也是一種生命的淬煉啊

太康莊大道的 我實在寫不好 也寫不太得出來啊跟我交往吧 

 


the dreamer girl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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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
2012/08/08 11:42

看到市場上各種血淋淋的肉類

就逐漸排斥葷食到傾向吃素的習慣(不為宗教因素)

最難想像的是什麼肉都有人吃

這是不是人類潛在的野蠻基因


the dreamer girl~~ 最新作品:


印尼Bali-庫塔(Kuta)

鼻塞國度(dionlin1218) 於 2012-08-08 11:59 回覆:

是啊 我贊同夢女郎說的最後一句

為了表示自己國家飲食文化的多元 需要做到那樣一網打盡嗎 還自豪著咧

吃貓吃狗 想到這麼貼於自己身邊的動物 會變成盤中飧 還是跟人的小朋友一樣的小生命

竟然要這樣入肚  吃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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