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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23 11:21:27瀏覽7154|回應20|推薦100 | |
真是驚聳! 3月11日下午4點多,坐在客廳的電視機前,看著電視實況轉播9.0超級地震引起的海嘯,侵襲日本東北海岸城市的情形。 海嘯的洪流,像魔鬼撒旦的毒舌,以每小時一千公里的飆速,吞食著沿海十公里內,以風景秀美稱著的小城。房舍像竹籤紙糊似的,不堪一擊;汽車像火柴盒似的,隨著滾滾海水翻滾。 像是夢魘中,最深沈的恐懼。驚恐地看著這比電影特效還要驚恐的畫面,心中擔心著、質疑著:洪流會越過高堤?會沖毀堤後綿延的民居嗎? 夾雜著房屋、汽車的海嘯,是無堅不摧的千軍萬馬,越過田園,衝垮堤防,繼續向前吞噬著,吞噬著……….讓全世界的人看到大自然發怒的情形,彷彿也預見了世界末日的景象……..尤其是在馬雅人預言2012年世界將毀滅的前夕:2011年3月11日。 海嘯退去,殘留給人們的,是比廢墟還不堪的景象。廢墟還有斷垣殘壁,而海嘯還給人們的是:數千人喪命,上萬人失蹤,和像垃圾掩埋場般的城鎮。 再下來,電視畫面裡,讓我們看到日本人遇見大災難時,表現出驚人的冷靜、自律與秩序。 安靜地,排隊在公共電話前,等候打電話探詢親人的安危。(因為手機不通) 安靜地,排隊在超商前,搶購民生物質。(在別的國家,我們看到的畫面將是搶劫,而非搶購。) 空 拍 災 民 排 隊 取 水 的 情 形 安靜地,大家席地坐在停駛的東京地鐵站裡,在漫漫長夜裡,等候天明,等候電車的復駛。(有人在文章裡敘述:平時人聲吵雜的地鐵站,此時像教堂一樣地安靜。) 安靜地,家破人亡的災民,在酷寒中,依序地排著隊,取水、領取救濟物資。心存感恩地,謝謝救災人員的辛勞。 沒有咒天、罵政府,沒有哭天搶地的負面情緒,有的只是冷靜、堅忍、無言面對大自然的凌虐。謙卑而優雅地,以擦拭眼淚、低聲啜泣宣洩內心的痛極,贏得全世界人們的敬重。 我不是哈日族。 自小生長在眷村的人,絕對不會是哈日族。我,也不例外。 我的童年,是在宜蘭市東港路的中興新村裡渡過的。在聽收音機也是奢侈享受的時代,當時最大的娛樂,就是和鄰居們閒話家常。 一條龍式的泥牆瓦屋前,有石子地的廣場。夏夜,沒有電風扇驅暑,搬出藤椅,架出木板床,鄰居們圍坐在一起,擺龍門陣,東聊西扯。 大家都是離鄉背井的落難人,最愛談的是家鄉和戰亂,其中說的最多的,是日本兵侵華時的種種暴行。 『姦殺擄掠』是最抽象、最基本的罪行。最恐怖、具體的畫面是:強姦婦女後,用刺刀刺進婦女下體。將嬰兒用刺槍穿刺著,遊街(像台灣烤小鳥般,用竹籤穿刺著)……。 種種令人髮指的畫面不斷地在不同叔叔、伯伯、嬸嬸、阿姨的口中反覆敘述著。這種國仇家恨,就這樣點點滴滴地流進我的血液裡。 父親年輕在日本東京帝國大學讀書時,適逢中日戰爭爆發,在愛國心的驅使下,他參加了諜報工作,為國家搜集情報。 不幸被逮,關在憲兵隊的牢房裡,吃了許多的苦頭。他的身上和雙腿全是被菸蒂灼燒的傷痕。晚上,尤其是他年邁時,常常做噩夢、口中驚恐地用日語嘶喊著。這些在在地顯示他年輕時在日本憲兵隊,所受的刑求有多恐怖。 在這種背景下,我的仇日情結彷彿刻在我的基因裡,很難剔除。 我第一個接觸的日本人是十多歲的佐籐……我在輔仁大學的學生。 第一眼看到這個小日本鬼子踏進我的教室,心中大樂,心想:可以報仇了。 我將教學進度推得很快,將他的作業出得很多,故意想用非常沈重的課業壓力,來好好修理他。 每天穿得纖白不染襯衫的他,總是完成我的要求,總是在下課離去時,正面面對著我,退到教室門口,然後鞠個九十度的大躬,恭恭敬敬地向我道別。 在我耳聞佐籐跟別的老師誇讚我的嚴格盡責後,我深感內疚,開始對日本人改觀,不再仇日,而以較客觀的眼光去看他們。 二十多年前,帶君豪,參加國語日報舉辦的親子旅行團,去韓國和日本觀光。 在韓國印象最深的,一是導遊告訴我們:韓國政府要求農民要將農舍,既使是豬舍牛棚,都要蓋上漂亮的琉璃瓦,好讓飛機飛越韓國上空,機上的外國人鳥瞰時,以為韓國處處都有高級別墅,而對韓國另眼相看。 另一是:好奇心極重的我跑到女導遊身旁,想詢問韓國的相關資訊時,被她狠狠地臭罵一頓,嫌我打擾到她,讓她不得好好休息。嚇得我,夾著尾巴,趕快滾回我的座位,再也不敢招惹她。 到了日本,發現完全不同的面貌。導遊不但熱情地為我解惑,而且行經市區,遇到轉彎或紅綠燈時,她總會絮絮叨叨地說:『等下車子要右轉了,請大家要小心!』 、 『我們快要開到十字路口,遇到紅燈了,車子會煞車,請客人要注意呦。』………。 雖然覺得導遊既囉唆,又幼稚,可是心裡十分佩服她這種不畏勞苦的敬業精神。 其實讓我最折服的敬業精神,是博覽會的展場小姐。燦爛微笑著引導遊客進場,微笑著,解釋著。四個小時後,待我們結束參觀,從進口處出場時,依舊看見她從未停止她真誠燦爛的微笑。 在遊覽巴士上,我也嘗試著笑著同樣燦爛的微笑。慘哉!沒兩分鐘,雙頰酸痛,難以忍受。心中真覺得奇怪,這位美麗的服務人員回家後,不知該如何緩解滿臉的酸痛? 在日本觀光近十天,除了見識到他們生活中超越台灣近十年的高科技外,最讓我驚嘆的,是他們高道德水準和整齊乾淨的街道。 在鄉間屋舍前,看見無人的桌上,擺著標著價錢的新鮮農產品,旁邊放著陶罐,讓客人自取貨物,自動將貨款放進陶罐裡。
在都市,人來人往的街頭,常會看見當天報紙放在掛在電杆上的塑膠袋裡,旁邊另外掛著一個小塑膠袋,有零錢在裡面…..同樣也是考驗人性的自助販賣。 我想 : 此種買賣如果發生在台灣,不但貨款不見了,商品不見了,商家還會被人嘲笑 : 頭殼壞掉了,才會幹這種傻瓜生意。 在狄斯耐樂園遊玩時,同團的團員在吃午餐時,忘了將相機帶走。近一個小時後,發現自己的粗心,擔心地衝到午餐桌前,居然發現相機好端端地待在原地,等候失主的光臨。 這種路不拾遺的高貴民風,徹底擊潰了我仇日的心結…..但不至哈日。 1963年,美國甘迺迪總統遇刺身亡,媒體一致讚揚遺孀賈桂琳在葬禮中表現的悲傷、勇敢與自制。 說真的,當時我真搞不懂,穿著黑衣,頻頻拭淚的賈桂琳,沒有情緒崩潰、更沒有嚎啕大哭,有什麼悲傷和勇敢可言 ? 只覺得『美女惹人憐』,美女佔盡所有的優勢。 年事越長,人生歷練越多,越覺得在人前的痛哭流涕者,做秀心態的成分不少。真正的痛極,是無聲的,是讓人茫然不知所措,像失魂般的游離著,然後像陷入流沙裡,沉靜地被吞噬,埋在死亡的地獄裡。 『人在壓力下,更要保持優雅。』海明威說。 沒有人會質疑災民家破人亡的傷働,他們有權表現出哭天搶地的原始悲情,可是他們昇華了它,用優雅、沉靜、守序、謙卑,展現出悲傷更大的力量。 台灣人發揮人飢己飢,人溺己溺的精神,為造成日本自二戰以來最嚴重傷亡的超級大地震,於3月17日和18日晚,舉行兩場賑災募款晚會。除了台灣上百位影歌星無償出席外,總統馬英九夫婦也連袂參加,共襄盛舉。 兩晚共募得8.93億新臺幣,創下台灣賑災募款史上的最高紀錄,除了展現台灣人以德報怨的高貴情操外,更讓人見識到沉默的力量。 此次日本的歷史浩劫給我們很多的典範。政府應該學習日本政府地震教育的落實,及地震發生前的及時通報系統建置外,做為人民的我們,更該學習日本災民面臨大難時的從容與優雅。
朱穎立完稿於風城寄心居 2011,3,21清晨 附註 1. 地震賑災晚會主題曲 : Believe 相信愛 作詞者:陳建寧、謝宥慧 作曲者:陳建寧 緊緊相繫 2. 海嘯影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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